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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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1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安妻无奈的叹了口气：“快睡。”

&esp;&esp;安老四还想说点什么，跟妻子分享一下自己的激动之情，可是一转头就发现妻子已经睡着了。

&esp;&esp;他的激动无人分享，他的心情也没人理解，又不敢去跟别人说，只能悠悠的长叹一声，翻身睡觉。

&esp;&esp;安老四捏紧拳头。

&esp;&esp;他要去做一番大事。

&esp;&esp;他谋夺的，将是整个常熟。

&esp;&esp;058

&esp;&esp;整个冬天泰州和高邮都很忙碌，许多百姓都觉得他们似乎和外头是两个世界，外头许多贫民食不饱腹，衣不蔽体，过着野人般的生活，冬天只能靠树皮和地底的草根维生，许多人根本撑不到来年春天。

&esp;&esp;很多外头的百姓知道泰州和高邮能让他们填饱肚子以后，就纷纷踏上了流浪之旅，靠自己的双腿双脚长途跋涉，他们甚至不知道泰州和高邮的具体情况，只是觉得有活命的希望而已。

&esp;&esp;“乖，吃。”面黄肌瘦的女人把树皮递给矮小的瘦弱的儿子，她想对自己的孩子笑一笑，可是已经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，她跟着同乡一起出来，想找个能安身立命的地方，他们一路流浪，她是个寡妇，孩子是遗腹子，公公婆婆在离开老家不到一个月就都走了，他们干了一辈子活，陈年旧疾加上风餐露宿，很快就要了他们的命。

&esp;&esp;女人没有办法，只能和村里的光棍在一起，才能保住自己和儿子。

&esp;&esp;可她觉得，自己已经熬不住了，她或许会死在这儿，然后去见自己早死的丈夫，还有公婆，但是孩子怎么办？

&esp;&esp;她干瘦如柴的手抚摸着正在吃树皮的儿子的头，心里想着，她不能把儿子独自留在这个世上，她要走的时候，得先把儿子送走，他们一家都能在下头团圆。

&esp;&esp;同乡的光棍走到她旁边，他们青梅竹马长大，但光棍太穷了，娶不起媳妇，等出逃以后，才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，他对寡妇很好，不然也不会愿意在自己都吃不饱的情况下还要照顾他们母子。

&esp;&esp;“很快就能到了。”光棍虚弱的说。

&esp;&esp;寡妇点点头，他们从几个月前就一直安慰自己很快就能到了。

&esp;&esp;可这个“很快”实在是太遥远了，就好像永远都走不到目的地。

&esp;&esp;寡妇伸出手，光棍握住了她的手，两人静静的坐着，看着男孩饥饿的吃着树皮，好像那是什么山珍海味。

&esp;&esp;光棍又说：“很快。”

&esp;&esp;寡妇挤出一个笑容来。

&esp;&esp;太阳升起来，他们又要继续赶路了，男孩拉着母亲的手，他们行走在雪地里，深一步浅一步，他们没有被冻死，也没有被饿死，一起出来的几百人，现在只剩下十几人了。

&esp;&esp;走了一截以后，男孩走不动了，他的鼻尖通红，再冻下去就会乌紫，然后就将面临死亡。

&esp;&esp;光棍把男孩背起来，背后用动物毛皮遮住，这样能够保证男孩活下去的几率更大一些。

&esp;&esp;没人说话，他们沉默，安静的走着。

&esp;&esp;沉默会让人情绪低落，慢慢绝望。

&esp;&esp;可他们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。

&esp;&esp;就在他们停下来吃雪的时候，忽然有人喊道：“城墙！我看到城墙了！老天爷啊！我看到城墙了！我们到了！”

&esp;&esp;寡妇怔住了，她一动不动的站着，像雪地里的一块冰雕，她慌乱的去抱光棍背后背着的儿子，她掀开那层薄薄的皮毛，她伸手去摸儿子的脸，去感受儿子的鼻息。

&esp;&esp;还活着。

&esp;&esp;寡妇张开嘴，她只能发出类似喘气的哭声，她抱着儿子蹲下去，不停的吸气，她快喘不过气来了，光棍把他们娘俩抱住，已经有不少人发足狂奔，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奔向城墙。

&esp;&esp;活下去的念头从没像现在一样清晰过。

&esp;&esp;光棍再次背起男孩，和寡妇互相搀扶着走向城墙。

&esp;&esp;但是还没走到城墙下，他们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，在城墙外，有一座规模不算小的外城，这里有不少人在街上行走，他们穿着厚实的衣裳，因为寒冷脸蛋微红，但是都带着笑，有不少人正摆着摊卖东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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