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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转身就往外走，秦桑被这一下子几乎打懵了，连哭都忘了，只怔怔地看着他走出去。易连慎的副官带着卫兵，提着一盏铁皮洋油灯，那油灯透过玻璃，像是夏日里的萤火虫，荧荧的一团光，照见易连恺消瘦的身影，渐去渐远，终于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。易连恺走到易连慎住的院子里，只见灯火寂寂，夜色岑静，仿佛四下无人。他拾阶而上，副官便替他推开门。只见易连慎独自坐在灯下，自饮自斟。易连恺也不客气，就在桌边坐下，说道：&ldo;我知道你想要什么，但你也得答应我两件事。&rdo;易连慎抛下筷子，说道：&ldo;说吧。&rdo;&ldo;第一，放秦桑走。&rdo;易连慎笑了笑，说道：&ldo;人生自是有情痴。你这么为了她，她其实也未见得见情，何苦呢？&rdo;易连恺也笑了笑，说道：&ldo;我正不要她见情。我是活不长了，她要是惦记着我的好，只怕下半辈子也不会快活。还不如让她恨我，我一死，她痛痛快快嫁人去，倒也罢了。&rdo;易连慎脸色微动，不禁摇了摇头：&ldo;老三，我真是闹不懂你。&rdo;&ldo;人各有志。&rdo;易连恺淡淡地道，&ldo;就好比，燕云明明是喜欢你的，却帮着我出卖了你。你不懂。&rdo;易连慎忽地站起来，易连恺说道：&ldo;老二，我知道你为了这事，恨透了我。也为了这事，势必会要我的命。你不懂二嫂是怎么想的，老实说，我却是懂的。&rdo;易连恺替自己斟上一杯酒，慢慢地说道：&ldo;那时候，我们都还小，是真的小，不懂事。有不懂事的好处，比如那时候，我是真心敬重二哥，又比如，那时候，二哥也真心疼爱过我……&rdo;易连慎淡淡地道：&ldo;过去的事，提他作甚。&rdo;易连恺点点头：&ldo;好，不提。&rdo;他说道，&ldo;我要你答应我的第二件事，就是杀了闵红玉。&rdo;易连慎笑道：&ldo;你真的半点怜香惜玉之心也没有？&rdo;&ldo;这个女人胆子比天还大，她既然会出卖我，就会出卖你。她不是为着情而来，也不是为了钱而来，她压根儿就是个疯子。&rdo;易连恺说，&ldo;现在不杀她，将来她会杀你。&rdo;&ldo;你心中恼她把弟妹截回来，所以绝不会放过她。我也明白。&rdo;易连慎说，&ldo;我让你出这口气就是。&rdo;易连恺笑道：&ldo;夜长梦多，你知道我的脾气是一刻也等不得的，要办现在就办。&rdo;易连慎凝视他片刻，说道：&ldo;好！&rdo;立时便叫，&ldo;来人啊！&rdo;副官便趋前一步，易连慎吩咐他将闵红玉带来，那副官便自去了。易连恺斟了一杯酒，递给易连慎，说道：&ldo;二哥，多谢你答应我这两件事，痛痛快快地交给你。&rdo;易连慎说：&ldo;行，回头我让你亲眼看着秦桑走，也好教你放心。&rdo;易连恺摇了摇头，说道：&ldo;我这一辈子是不会放心啦。&rdo;他苦笑了一下，说，&ldo;我干出这样的事情来，战祸又起，是为不仁；出卖朋友，是为不义；分裂国家，是为不忠；兄弟阋墙，是为不孝。不仁不义不忠不孝，我死了倒便宜，难为她活着，还得背负这样或那样的罪名。&rdo;易连慎说道：&ldo;那么我就让你放个心，我将她仍旧送到高帅那里去，有高帅庇护，不至于有人敢为难她。&rdo;易连恺点点头：&ldo;如此多谢二哥了。&rdo;易连慎笑了一声：&ldo;你也不必谢我。当初符远城中你按兵不动，放了我走，我还你一个人情罢了。&rdo;兄弟二人一边说话，一边就菜下酒，酒酣耳热，只听窗外风声凄厉，易连恺不由得道：&ldo;倒像是要下雪的样子。&rdo;易连慎点了点头，说道：&ldo;是啊。&rdo;镇寒关地处西北，时气寒冷，经常旧历三月间桃李花开时分，还犹降春雪，所以又称作&ldo;桃花雪&rdo;。这个时候不过旧历二月底，所以下雪亦不足为奇。易连恺起身推开窗子，只见铅云低垂，一轮下弦月在云中时隐时现。寒风扑面吹来，吹得屋内桌上火锅里的炭火，微微发出&ldo;哔剥&rdo;之声。易连慎曼声吟道：&ldo;秦时明月汉时关，万里长征人未还。但使龙城飞将在，不教胡马度阴山。&rdo;易连恺微微一笑，说道：&ldo;咱们兄弟几个里面，只有二哥颇得父亲大人的真传，倒真有几分儒将的风采。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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