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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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其实我不饿，躺了三天甚至也不累。但这一幕，我早与张文笙演练过，这时驾轻就熟，就拿被子蒙着头，故意将我被拴着锁链的手留在被窝外头，拨开一条缝隙，方便眼睛从被里往外偷看。

&esp;&esp;此时当然要做出很虚软的声调来：爸，我没事儿……

&esp;&esp;我爸“哼”了一声：跟我怄气是不，听说给你端来的粥饭，一口没吃，怎么回事？想把自己弄死，再把老子气死？

&esp;&esp;不吃是怕你给我下药好么！

&esp;&esp;我不敢擅自加戏，还是继续有气无力：爸爸，你就当我已经死了吧……

&esp;&esp;这戏嘛不算好，主要是我总想笑，要花很大力气撑住才能不笑。

&esp;&esp;正勉力撑着，肩膀憋得直抖——冷不丁的，我爸不按套路出牌，直即走上前来，也不给我机会叫唤躲避啥的，他一抬手就把我头上蒙的那床被给掀了。

&esp;&esp;养肥了再杀，姜还是老的辣

&esp;&esp;十二、

&esp;&esp;我爸掀被子这个操作，张文笙没有替我预估过，我自己事先也没想过。

&esp;&esp;当然，我爸有这个操作，我也不应该奇怪不是？

&esp;&esp;他把我被子一掀，我慌不择路只能马上抬手挡住了脸。因着手铐脚镣有链条拴在一起，我侧歪在床上，捂住脸的同时，还得蜷起双脚。

&esp;&esp;我爸瞧了我一眼，纵然他混世魔王、铁石心肠，此时眼圈都不禁泛红。我听他问道：你个死孩子，脸怎么都这么肿了？还有力气起来不？我陪你上德国大夫那儿看看要不要紧？

&esp;&esp;我的天啊，这老儿，抢了我的台本儿，又占我的戏。这下可好，弄得我更想笑了，死死捂着脸，浑身的肉都开始抖了。

&esp;&esp;我爸顾不上旁的，扑在我身上，连我带被窝皮一把搂住晃，晃得我上下门牙都咯咯碰响。

&esp;&esp;他连声音都哽咽了：爸爸就是想吓唬吓唬你！士越，你别跟我死犟好么！赶紧着，我扶你起来，不要再躺着了，爸爸找人盛点米汤给你喝！

&esp;&esp;我一愣，心说还吃还喝……再吃再喝要露馅儿了！便勉力拿脚蹬了一蹬，道：我不要喝米汤。

&esp;&esp;声音是我尽可能虚着嗓门儿憋出来的，很有点朝不保夕的意味。

&esp;&esp;我爸抚摸我的肩膀，宽慰道：儿子，你现在虚得狠了，就不能直接吃肉，先饮米汤缓一缓，而后食肉糜……

&esp;&esp;他是真信了。也是，他跟我毕竟是亲父子骨肉连着筋，他没别的骨血，我也没有弟弟妹妹，我要再真的没了，他可能要慌。

&esp;&esp;想到这里，我将手放下，人若无骨自然就愈发恋床：我不要！甭管我！我一口都不会吃！

&esp;&esp;我爸急得使劲儿盘我，我越是喊着不吃饭，他越是耐心劝我起来吃饭，完全不把我当个大人儿，就纯粹以为哄孩子的法子还能管用。

&esp;&esp;最后我实在不想跟他耗了，就给他开口说了句：你还拷着我呢，打算领我出去丢人么？

&esp;&esp;我爸不假思索立刻叫人进来开锁。

&esp;&esp;他这变脸变得过分干脆了，跟三日前判若两人，反而让我更怕了。这种雷霆雨露的态度，让我难以捉摸，加上之前那些事，在此便更不敢轻易下结论，判断他的用心。

&esp;&esp;张文笙对我说过，他要开锁，万不可让他开。锁开了以后，当会派更多人看着我。所以我听我爸说开锁，马上就势一滚，往被窝里蹭，口中嚷着：白老板还锁着，我就陪他锁着——要不然，你把我丢去地底下，同他关在一处！我不是你，我是有情有意的人儿，我要跟他一样，我要患难与共……

&esp;&esp;我爸少少那一点柔情和耐心，就在我的跟前，一点点儿地从他逐渐涨红的老脸上消退下去。我偷眼看他，已晓得他快要闹不住了，这也是张文笙预料中的，他说我爸不可能轻易低头，我要在适当时候，自己先跌软，试着跟他交通一下，看看他到底想要怎般谈条件，也问问白老板的近况。

&esp;&esp;什么时候才是适当时候？我不晓得，我心里想，最好不要谈崩了吧……我不想被关着，也不想被锁着，其实我并不想去地窖里陪白老板坐牢，我还是想继续当我这个少帅的。

&esp;&esp;我等不及了，使脸朝着被角，发出一声哀嚎，作为开场白。

&esp;&esp;我爸也是会的，听见我嚎，马上来搭戏了：你嚎什么？老子还没有死呢！

&esp;&esp;我说：你对我这么不好，你都想把我活活饿死了，我妈知道吗？

&esp;&esp;哇擦。

&esp;&esp;真的是一念神来。

&esp;&esp;我都没细想，脱口而出，想想看，我真他妈是个天才。

&esp;&esp;背后悉悉索索的，然后我听见轰的一声。这时候再掉脸看，我爸爸曹大帅，一屁股轰塌在床沿上，坐着不动了。

&esp;&esp;我问爸啊你咋了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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