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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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58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这时，公羊月忽然伸出手，温柔地替他抚平前襟上的褶皱，而后意识不妥，又狠狠把人拂开，靠着石壁坐下，闭目养神：放心，他不会进来，真进来，那都是命，你不必担惊受怕。

&esp;&esp;都说人性本贱，越是恶声恶气，晁晨反倒为失误投毒过意不去，犹豫再三后开口：咳，能不能把外衣解了？我我我的意思是，夜里昏惑，目视不清，稍微装个样子，你也能安心运功逼毒。

&esp;&esp;公羊月好笑地觑了他一眼，爽利地脱下外衫，扬手一甩，挂在隘口绿树的枝桠上，压低嗓音道：只能硬挨，好在不重。我说晁晨，你是真不知道这玩意儿？石壁附近还长着不少，他伸手撅下一朵，在眼前把弄：这种菇子多长于西南，你不是这里的人，客居晋阳，说话也非是吴侬软语，你

&esp;&esp;说着说着，公羊月已有些撑不住，困得眼皮直耷拉，他在合谷穴上狠掐一把，刺痛入脑，稍稍清醒。可睡意虽无，满目却生出小人围着手中菇子乱舞，过后又环绕着晁晨那双澄澈如明光秋水的眼眸，看得他心烦。

&esp;&esp;对不起。

&esp;&esp;晁晨一句话，比内功克制更带劲儿，公羊月掏了掏耳朵，不知该说什么好：你这人真有意思。

&esp;&esp;那你呢，为什么想都没想就喝，不怕我真的晁晨总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优柔寡断，纠结不解。

&esp;&esp;哪有那么多为什么？

&esp;&esp;公羊月听他说话，脑子都快炸了，但却强撑着回答：不知道，也许就是想信你。误食见手青后，除了眼生幻觉，还会昏沉睡死，可现在显然不是睡觉的好时候，不如听晁晨唠叨解困。

&esp;&esp;晁晨认真地否定：不对。

&esp;&esp;公羊月两眼上翻，觉得天上的星星落到眼前，也开始打胡乱说：要不就是看你长得好看。

&esp;&esp;还是不对。

&esp;&esp;哈哈哈，公羊月埋头低笑，当然是因为老子武功天下（▽），发发糖，大家一起开心开心，嘿嘿

&esp;&esp;等等，我突然发现今年闰四月，那岂不是

&esp;&esp;

&esp;&esp;调息御寒的玄之道长睁开眼，挥袖把石头上晾着的干柴甩进火堆中，拂尘一扫，正打算将那真气再行一个小周天，忽然竖耳听得些异常响动，似乎是隘口里头的人动上手脚。晚间饭时，公羊月便对晁晨颐指气使，喜怒无常打骂，也是极为可能。

&esp;&esp;为着先前的妙语连珠，他本还有些欣赏那位小先生，可看他与虎豹蛇虫为伍，又觉得吃苦头也是自找，索性摇头，径自入定。

&esp;&esp;但不知为何，玄之几次想收归心绪，却总是神思散漫，一提及自甘堕落，公羊迟年轻时那张脸便浮在眼前，阴魂不散。

&esp;&esp;往事纷至沓来，过去他五人，齐心同志，各司其职，不求缁衣芒鞋换那白马轻裘，也不求两袖清风做那五陵豪杰，只愿冤得昭雪，恶得报应，要那荒山忠魂皆得记名，叛将贼子永刻史柱。

&esp;&esp;可最后呢？

&esp;&esp;其实五个人中，他与公羊迟相识最早，感情最为深笃，当年豫章斗奸恶同仇敌忾，赣江渡头不打不相识。

&esp;&esp;也正是因为此，公羊家哗变后，他最为激愤，也最是不能接受。他和公羊月说的那番推论，并非全是气话瞎编，而是他多年琢磨后，得出的自己更愿相信的结论，毕竟走投无路，绝望成仇，要远好过人心本恶，阴谋诡计。

&esp;&esp;若真是那样的话

&esp;&esp;玄之唏嘘一长叹：公羊二哥，如果谢玄将军的淝水大捷再早个十几年，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？

&esp;&esp;明明只一弹指，却如仿如过了两世。

&esp;&esp;晁晨睁不开眼，只能一动不动，仍由那唇瓣落在轻颤的睫毛上，润湿眼帘和眼睑，似翩跹而过的蝴蝶。

&esp;&esp;自己在做甚？公羊月在做甚？

&esp;&esp;刹那间，一股酥麻感爬过脊背，血气上涌至灵台，脑子像被银电抽过，晁晨在试图反抗却推挪不动后，曲卷指节，也要给他来上一拳。

&esp;&esp;但实力相差悬殊，即便怒而出击，最后依旧被公羊月轻松捉住。

&esp;&esp;风吹竹伞转了半圈，雪从豁口处涌入，扑了两人一脸。公羊月瞳子微亮，抬头的同时，慢慢放开对身下人的钳制。

&esp;&esp;晁晨舒气，只是气还没喘匀，两臂一紧，公羊月那厮居然狠狠将他圈住，为了防止反弹，还伸手点了他的麻穴。紧接着，肩窝钝痛，那滚烫的额头砸来，脸面朝下，青丝四散，温热的呼吸就喷在胸口。

&esp;&esp;良久后，公羊月闷闷开口：我不想杀他们，我不想再杀人了。

&esp;&esp;一路走来，那桀骜狂悖的红衣剑客，蛮横无理时有，儇佻轻浮时有，舌灿莲花时有，恶毒无耻时有，潇洒恣意时有，但从没有过软弱和怯懦，但眼下，听来是满耳朵的无奈与痛苦，有的情绪只是埋藏太深，找不到溃堤的缺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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