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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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沐春觉得父亲在找茬，“我不是玩火，我是火攻。”

&esp;&esp;玩火是小孩子的事，火攻是游击将军的战术，我们不一样！

&esp;&esp;沐英脸色阴沉，“你以为剿几个土匪，就有资格顶撞我？”

&esp;&esp;沐春喝了不少酒，“父亲，儿子后来不是剿匪了，是平叛军。儿子以一抵十，以少胜多，灭了一万胡美叛军。”

&esp;&esp;处女之征就得胜，沐春很自豪。

&esp;&esp;沐英呵呵冷笑，“山上都是焦尸，一点证据没有，谁知道是土匪还是叛军？”

&esp;&esp;沐春哈哈大笑，反讽道：“父亲教训的是，说不定那些焦尸只是一群猴子呢。”

&esp;&esp;“放肆！”沐英将手中茶盏朝着儿子扔过去，沐春一偏头，躲过了攻击。

&esp;&esp;沐英拿起鞭子，抽向沐春，沐春举着椅子格挡，退到门口。

&esp;&esp;沐春火冒三丈，大骂父亲，“你就是觉得我不敢还手，才总是一言不合就打我。殴打一个无法还手之人，你算个屁英雄！”

&esp;&esp;沐英英雄一世，今年又取得蜗牛

&esp;&esp;纪纲忙道：“使不得，毛大人又没派你去杭州。况且，今天你舅家郢国公府和宋国公府一起为你准备了庆功宴，请帖都发了，你不去，岂不是不给冯家面子？”

&esp;&esp;提起一团乱麻的家事，沐春恨不得跳进秦淮河里淹死算了，重新转世投胎，方能清净，他指着被蚊子咬得肿成猪头似的脸，“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出现在庆功宴，就是给舅舅家面子了？”

&esp;&esp;纪纲细看沐春“尊容”，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。

&esp;&esp;沐春和纪纲共乘一骑，沐春在前，纪纲在后。马车里胡善围听到动静，推窗一瞧，正好两人就在窗外护送马车，一起转头和她打招呼，“早啊。”

&esp;&esp;胡善围吓了一跳，沐春的脸肿成猪头，衣服脏乱且满是褶子，就像五年陈酿的咸菜，光着脚，连鞋袜都没有，而纪纲唇红齿白，衣衫整洁，两人一前一后坐在马背上，活像戏台子上猪八戒背媳妇。

&esp;&esp;沐春明明凯旋而归，怎么变成这副德行？

&esp;&esp;胡善围心有疑惑，但大街上不好问人隐私，路过一家药铺时，胡善围要宫人梅香去买了蚊虫叮咬的药膏，递给沐春。

&esp;&esp;“谢谢善围姐姐。”拿到药膏，沐春顿时心情大好，抠了一大坨，他的脸、脖子、手脚等裸露在外的肌肤皆是蚊子包重灾区，索性都糊上膏药，清清凉凉的，一涂上就杀痒，舒服得沐春像只吃饱的小猪似的哼哼。

&esp;&esp;马车里都能听见沐春的哼哼声，梅香和两个女秀才都不禁无声的笑。

&esp;&esp;胡善围没有笑。

&esp;&esp;她对沐春的苦痛感同身受。今年春她的手满是草莓般的冻疮，就是这般的红肿丑陋，她自卑，总是拢起衣袖掩盖冻疮，所以看起来卑躬屈膝，缩手缩脚。

&esp;&esp;双手痒起来的时候，仿佛有无数个小虫子在皮下肌肤里钻来钻去，恨不得挖出里头的烂肉止痒。

&esp;&esp;沐春被蚊虫咬成这样，估计也痒的难受。

&esp;&esp;膏药抹在肌肤的那一刻，的确舒服的想要哼哼。

&esp;&esp;从南京到杭州，最方便最快莫过于坐船，走长江水路。南京内城秦淮河直入长江，众人就在西城桃叶渡登上官船，登船之时，纪纲问胡善围：“胡典正，此次去杭州，一切有你做主。毛大人并没有派沐春随行保护，你真要带他去杭州？”

&esp;&esp;涉及沐家和冯家剪不断，理还乱的家族恩怨以及沐英和沐春类似上辈子是仇人的父子关系，纪纲这个提醒其实是善意的，胡善围一个小小的宫廷典正，惹不起。

&esp;&esp;胡善围有些犹豫。

&esp;&esp;沐春说道：“善围姐姐，我爹非要我和他打一场。我当儿子的，哪怕再想打他，也不能真动手。打了就是不孝，一辈子就完了，别想当世子。不打我就得白白挨打，我如今是个大人了，再被满城追着打，我不要面子啊。”

&esp;&esp;胡善围心有亦有同感。就像继母陈氏虐待她，一双手差点冻烂了，她何尝不想反抗？可是一个孝字压上来，她若敢动陈氏一根头发丝，衙门就会判杖责一百，让她身败名裂。

&esp;&esp;孩子只是父母的财产之一。打伤了甚至打死了，只是父母的损失，不会有人在乎“财产”的感受。

&esp;&esp;胡善围问他，“你去杭州，你父亲就不打你了？”

&esp;&esp;沐春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地方，“他现在正在气头上，我今天不去舅家的庆功宴，估摸舅家会找到他理论，冯家和沐家吵起来，我夹在中间帮谁？索性一走了之，等事情平息了再回来。”

&esp;&esp;沐春在中间受夹板气，不是一天两天了，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。

&esp;&esp;此时沐春从头到脚都涂满了黑褐色的膏药，只在说话的时候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，很像桃叶渡口给大船卸货的昆仑奴。

&esp;&esp;正好隔壁商船有人看中了沐春，指着他问：“喂，你这个昆仑奴租一天多少钱？”

&esp;&esp;纪纲等人都笑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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