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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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下人们点了十几盏灯过来，将原本暗沉的内园小亭照得透亮，连最细小的尘埃，都在人脸上沉沉浮浮。

&esp;&esp;宋简仍与纪姜跪在一处，挡住纪姜面前所有的光，他阻隔灯火而落下的阴影沉默地将身旁的女人包裹了起来。

&esp;&esp;“宋简恭送王爷娘娘。”

&esp;&esp;他松口了，余龄弱也松下一口气，这也算他宋简表面上还认王府这个主，余弱龄明白，至此不该再纠缠，留下一句，“杨知府审出结果再来回话。”后，命人将邓瞬宜架起，出府登车去了。

&esp;&esp;王府的人也如群游的鱼一般退了出去。

&esp;&esp;宋意然忙走上亭去，扶住宋简的手臂，“哥，你快起来。”

&esp;&esp;宋简没有借她的力，一手撑着染血的地面，缓缓地站起来。杨庆怀衙门上的人也到了，杨庆怀先摆手让他们先侯在下面，抬头对宋简道：“人我是必须要拿走，你有什么要交代的。”

&esp;&esp;宋简低头望了纪姜一眼，喉中气灼黏。

&esp;&esp;“没有。”

&esp;&esp;杨庆怀有些不忍，“宋简，你是知道的，过堂不脱一层皮，是说不过去的。”

&esp;&esp;宋简闻话，却嗤笑，“堂上你有什么好问的，她已全招了，无非因青州谋逆，害其被贬庶人而生恨行刺。你往朝廷写折子，等刑部的意思吧。”

&esp;&esp;说完，他低头沉默地再次看向她。看向她虎口的伤处，她的双手是被反绑在身后的，血把褐色的绳子都染红了。

&esp;&esp;宋简抬手，松解开自己束发的绸带，弯腰，一手抬起纪姜的手腕，寻到伤口处，他一圈一圈缠地不急不慢，脸就在纪姜的肩处，咫尺之距，心跳都渐渐相并。他手上的力道柔和，呼吸温暖。

&esp;&esp;“你赢了。”

&esp;&esp;血腥之浓已经快被夜来的风吹散了。他将最后一截绸带扎紧，直起身来。

&esp;&esp;“带人走吧。”

&esp;&esp;说着，他望着她的耳侧。

&esp;&esp;“我就不送你了。”

&esp;&esp;天光大亮。

&esp;&esp;宋府惊心动魄的那一夜后，青州府无论官民，都在议论晋王在宋府遭遇刺客一事，然而，晋王毕竟只是受了轻伤，所以这件事仍就是街头巷尾的闲谈之资。

&esp;&esp;“听说刺客是个女人啊。”

&esp;&esp;“什么女人，是那个被贬废的长公主。”

&esp;&esp;“哦，说起来也是惨淡，好好的一个公主，成了朝廷和青州一战的牺牲品。难怪她要杀晋王。”

&esp;&esp;“谁说不是呢，听说宋府已经把他交给知府衙门了。这可怎么判啊……”

&esp;&esp;市井还是市井，人们用一种看似讳莫如深的口吻，将晋王与其年轻的老师之间的关系，杜撰出了五花八门的说法。

&esp;&esp;近三月，青州的整个阳春彻底热闹起来。无边的仙客来染红了所有歌馆楼台的墙。

&esp;&esp;升仙楼上，李旭林掐断一朵翠微的花茎。

&esp;&esp;“你的意思是，督主今年春天，都看不到邓瞬宜这个人了。”

&esp;&esp;淡绿色的茎枝汁水渗进他的指甲缝里，李旭林一时有些厌恶，招手要了一张帕子。一面擦，一面续道：“宋简啊，人都已经在你的府中，怎么还能逃出去。邓瞬宜那软脚虫子，凭空长翅膀了吗？”

&esp;&esp;宋简背对着他立在窗前。

&esp;&esp;下面是喧闹的春市，青州的春极短，因此不论是从女人春裳上明艳的绣纹，还是盆中忍了一个冬天的花卉根茎，都要竭尽全力地延伸。广袤的人世间，岁月是唯一仓皇的东西，其余再孱弱卑微的生命，都仰着头，蓬勃地向高处，远处涌动。

&esp;&esp;他无端想起纪姜。

&esp;&esp;距她入狱，已经近一个月了。在这一个月中，他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她。但他想起很多过去自己在狱中的事，那种阴冷和潮湿，至今都还回旋在他的膝盖之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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