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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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过得飞快，冬至刚过没多久，周末的一天，傅镜殊原本去了市里面的老师家学画，因为早就说好了趁池塘冻硬之前去挖些好的花泥，他提前了几个小时回到岛上。方灯在渡口等着他，见他穿得单薄，非要他回去添件衣裳，顺便放下累赘的画具。两人回了傅家园，刚到东楼正门，恰好遇见崔敏行从楼里走了出来。&ldo;今天回来得真早！&rdo;崔敏行见到他们有些意外，笑眯眯地招呼道。傅镜殊看了他一眼，问：&ldo;老崔不在？&rdo;&ldo;可不，我叔买米去了。去之前交代我得空把后院的那盆花挪到二楼花台，晚上冷，被霜打了怕不好。&rdo;崔敏行搓着手，袖子上还有些花盆里沾上的腐叶土，&ldo;你们快进去，屋外风大，我先去找几块好木头把花架钉上。&rdo;&ldo;唔。&rdo;傅镜殊示意方灯随他进屋，又漫不经心地朝已走到月牙池边的崔敏行问了一句，&ldo;老崔让你搬上楼的是我昨晚修枝的金边瑞香吧？&rdo;崔敏行笑着道：&ldo;没错没错，就是你昨晚摆弄的那盆，你上去看看，那花开得可好看了。我得走了，再不把花架弄好天就黑了。&rdo;&ldo;你去吧。&rdo;崔敏行刚转身，又听到傅镜殊不轻不重地补了一句，&ldo;人可以走，东西留下。&rdo;&ldo;什么？&rdo;崔敏行脚步一滞。傅镜殊说：&ldo;你是老崔的亲戚，我不想搜你的身。&rdo;&ldo;这……你说的什么话，我怎么听不懂啊，方丫头你替我说白说白。&rdo;崔敏行满脸惊讶。方灯不说话，抬头看了看傅镜殊，又不住地朝崔敏行身上打量。&ldo;老崔不会让你把那盆金边瑞香移进屋的，那花不耐寒不耐阴，他更知道我不喜欢它太浓烈的香气。&rdo;&ldo;你要不喜欢，我把它搬下来成吗？&rdo;崔敏行好脾气地说。&ldo;我说了，东西留下，你可以走。你想等老崔回来，还是等我叫人？&rdo;崔敏行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，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、冰冷。他从宽大的衣服内袋里掏出了一块旧怀表，一支金笔，两颗印章，还有一把旧钱币，一声不吭地弯腰放在门前石阶上。傅镜殊低头扫了一眼，扭头对方灯说：&ldo;他倒挺聪明，知道挑些平时用不上，又值几个钱的东西。&rdo;方灯几步上前把东西捡了回来，冷冷地白了崔敏行一眼。正如傅七所说，这个崔敏行有两下，至少挺会装的，他知道老崔平日里不太让他进东楼，防着有人提前回来，还特意拿了傅七昨晚打理过的一盆花做幌子。&ldo;你搬进来时间不短了，我们也对你不错啊。&rdo;傅镜殊低声道。崔敏行被戳穿，不但不恼，反而换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神色，上前一步。方灯提防着他，扯着傅镜殊退了两步。&ldo;你想干什么？&rdo;崔敏行却只是伸手抚摸着石梯扶手顶端的大理石雕纹，&ldo;这东西真不赖。我总纳闷，同样是人，凭什么你就能居高临下，我就像狗一样住在院子里听你使唤，不就是老祖宗积德，留下了点好东西。我只是借几个小玩意儿拿去周转，又何必那么小气。&rdo;&ldo;即使你有再多的好东西，也禁不起十赌九输。我不会声张，你自己去和老崔道个别，他年纪大了，我不想他难过。&rdo;当晚崔敏行就辞别了老崔，离开了傅家园。老崔有些惊讶，却没有挽留。他是见惯了世情变故的老人，或许心下已察觉到什么，傅镜殊顾着他的颜面，他也没有多提，只是忽然消沉了不少，整个人也眼看着更苍老了。清明刚过，老崔半夜里接到了马来西亚打来的一通电话，他接了之后一直没有出声，过了一会儿，捂着电话望向壁炉边看书的傅镜殊，神色复杂，欲言又止。傅镜殊其实心思也没全放在书上，扭头问了句：&ldo;是不是那边让我接电话？&rdo;老崔点头，将听筒交到他手里，蹒跚走到一边。傅镜殊吸了口气才把听筒放在耳边，很快，他原本还有些期待的眼神消散，背却挺得愈发笔直，手是冰凉汗湿的。&ldo;……我知道了。&rdo;他对电话那头回应道。电话被放回原处，他回头，看到了一旁的老崔在偷偷抹眼泪。傅维忍死了，四十多岁的他死于心衰。早在老崔去亲戚家奔丧回来后没多久，和大马那边联系上之后，就得知他一手带大的傅维忍目前身体状况不佳，这才没有给儿子寄东西。不过老崔和傅镜殊都以为他不过是偶然抱恙，调理一段时间就会好转，哪里想到他正值壮年就骤然辞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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