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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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可是颜湘看着男人跟哥哥相似的眉眼，同时想起了医院里医生的电话。

&esp;&esp;颜湘默默地想着，眉宇间游移不定。

&esp;&esp;男人似乎很有耐心，一直在雨里撑着伞等，身上那一股很淡很淡的冷香味沁进周围的雨里，通过铺天盖地的潮气慢慢地将颜湘包裹起来。

&esp;&esp;也许从来不需要犹豫。

&esp;&esp;家人的生命比什么东西都重要。

&esp;&esp;而且什么是自甘堕落呢。要本身是一个拥有骄傲自我的人出卖尊严了，才能叫自甘堕落。

&esp;&esp;他没有“自我”这种东西。从那场事故以后就没有了。

&esp;&esp;每天背负着名为“负罪感”过着，一点一点地蚕食自己的意志，活下去只是因为这条生命背负着哥哥沉重的代价，不应该轻易放弃。

&esp;&esp;于是人生的一切都跟哥哥有关，不再满足于存在旧照片里的哥哥，于是学了雕塑，用自己的手雕刻出哥哥还在世，并且顺利平安长大的样子。

&esp;&esp;于是明知道危险，明知道这是卑微，下贱，为人所冷笑，所不齿的路，颜湘依旧会为了能看见会说话，会动，会笑的哥哥，义无反顾。

&esp;&esp;颜湘抬起头，在雨夜里凝视着面前的男人。

&esp;&esp;远处的车尾灯闪烁着猩红色的光芒，落在颜湘的脸庞上，眉眼中间那抹释迦痣在夜色里如同溅上的一滴血，仿佛预示着来路艰难，步步生棘。

&esp;&esp;颜湘笑了笑，温驯地说：“要带我走吗，带我走吧。”

&esp;&esp;他轻而易举地把自己卖了。命运的决定总是发生在不可思议的下一个瞬间。

&esp;&esp;男人似乎对这个答案意料之中，沉稳自在地点头，深蓝色的眼睛带着一点笑意，只是很淡，像玻璃珠上一层浅浅的朦胧光影。

&esp;&esp;男人把颜湘带上了车，车上除了司机，还有一个曾经见过的助理，戴着银色边框眼镜，看到两个一起上车，半点不吃惊，恭谨地喊了一声：“蒋先生。”随后八风不动，帮蒋荣生收拾雨伞。

&esp;&esp;蒋荣生递给颜湘一张深蓝色的手帕：“擦一下。”

&esp;&esp;颜湘淋了雨，整个人湿漉漉的。车的内饰质感很好，感觉都是真皮材质的，沾了水就要完蛋。

&esp;&esp;颜湘偷偷地用眼尾打量着男人的脸色，发现他好像并怎么在乎，也在用一条黑色的手帕擦拭着自己的手指。

&esp;&esp;男人察觉到颜湘的目光，微微一笑，侧头问：“怎么？”

&esp;&esp;颜湘摇摇头，随便擦了一下脸和双手，反正再怎么擦也是湿的，他用手帕把泥塑小像包裹起来。

&esp;&esp;质地柔软的手帕，慢慢地吮吸着小雕塑上面的潮气。

&esp;&esp;男人擦干了手指，把手帕叠起来，放在一旁，说：“我姓蒋。你可以跟他们一样，叫我蒋先生。”

&esp;&esp;颜湘说：“我叫颜湘。颜色的颜，湘是三点水加一个相爱的相。”

&esp;&esp;蒋荣生说：“好。颜湘。今天你先回家，送你去哪里？”

&esp;&esp;“北城医院，谢谢你。”

&esp;&esp;“好。”

&esp;&esp;蒋荣生不再说话，交叠起双腿，深色的布洛克皮鞋鞋尖轻轻翘起来，磨面皮革在车顶的灯光下发出拇指盖边缘大的光泽，看起来高贵又漫不经心地。

&esp;&esp;蒋荣生不说话，颜湘也不是一个喜欢主动说话的人，另外的助理和司机更不会主动谈话，职业素养要求他们把自己当成一个机器人或者无生命的物体。

&esp;&esp;于是车内陷入了寂静。车外的世界也是这样，夏天的滂沱大雨下，整个城市仿佛一座沉寂的空城。

&esp;&esp;深色的劳斯莱斯飞快地拐过一个红绿灯，溅起一滩积水，又很快地洒在地上，仿佛已经死去的雨蝶在一瞬间获得了生命，在下一秒钟又再次死去。

&esp;&esp;半个钟后，一辆黑色的车低调地停在绿荫大道旁，一个穿着黑色t恤，工装裤和马丁靴的白皙青年下车，手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一方小泥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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