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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老娘骂一句&ldo;小兔崽子&rdo;，何子衿早跑远了。在何老娘这儿吃了一顿羊肉锅子，何子衿吃饱就犯困，何老娘说她，&ldo;别吃了睡，睡了吃的。看你这圆滚滚的样儿，以后可怎么着才好。&rdo;何子衿懒洋洋道，&ldo;以后就叫祖母养呗，还能怎么着。&rdo;何老娘揉眉，&ldo;可是愁死我了。&rdo;上辈子不修，修来这种讨债鬼的孙女。何子衿眉开眼笑，&ldo;可是爽死我了。&rdo;看何老娘发愁，她就打心里乐。何恭险喷茶，说何子衿，&ldo;别跟你祖母耍宝了，刚吃完饭，困也别睡，遛达遛达消消饭食再睡。&rdo;何子衿应了，何恭又与老娘说起常指点他文章的许先生的生辰快到的事，何老娘道，&ldo;是不是还预备往年的礼。&rdo;无非是衣裳料子或是笔墨一类，碧水县是小地方，东西不讲究，差不多就成。何恭点头，何子衿指了何老娘屋里的一盆梅花道，&ldo;爹爹，好看不？&rdo;&ldo;不错，前儿我就瞧着要开花了，这是先孝敬你祖母了。&rdo;何恭很是欣慰，闺女虽爱跟老娘拌嘴逗乐，其实什么都会先想着老娘，孝顺的很。何子衿道，&ldo;我还有好几盆，爹你拿两盆去给许先生贺寿吧。读书人不都喜欢这个么，梅兰竹菊啥的。&rdo;何恭有些犹豫，想着闺女养花也怪不容易的，何恭道，&ldo;你不是说要送你外祖父两盆么？&rdo;沈氏笑，&ldo;我爹那里送什么花不成，只要是外孙女送的，心意都一样。她还有一屋子呢。&rdo;何家人就这么几口，宅子却是三进，宽敞的很。何子衿要养花，先时只是在自己房间养，后来连沈氏何恭的屋子都养满了，沈氏便空出一间屋子给闺女做花房。听妻子闺女这般说，何恭便应了。何老娘很满意沈氏的态度，女人家，凡事，当然要以婆家为先啦。何老娘心下痛快，很罕见的同沈氏道，&ldo;前儿你姑妈给我块料子，我觉着鲜亮了。我这把年纪，穿上也不像。倒是你们年轻人，穿什么都好看。&rdo;命余嬷嬷取出来，&ldo;你拿去做衣裳吧。&rdo;沈氏忙道，&ldo;母亲又不老，正是穿的时候，母亲留着用吧，我衣裳还有。&rdo;何老娘道，&ldo;大过年的，也该鲜亮些。拿着吧，你不用，给丫头做衣裳也行。&rdo;余嬷嬷捧出来，沈氏见还是绸缎料子，忙又谢了何老娘一回，暗想，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。她嫁到何家五年了，何老娘是头一遭给她东西。其实，何老娘渐渐也认了。初时不喜沈氏是因她相中的媳妇是小陈氏，后来儿子死活要娶沈氏，虽碍于儿子的坚持，何老娘点了头，到底心下是不快的，看沈氏便一直不顺眼。几年过去，何老娘也看开了。沈氏虽不是她相中的，这几年瞧着，好在是个过日子的人，服侍儿子也周全。瞧着儿子的面子，当然，还有那不省心的丫头片子……兴许儿子命里就应着了沈氏做媳妇。这几年又有余嬷嬷在身边劝着，何老娘今日一开怀，就给了沈氏一块衣裳料子，见沈氏感动的模样，何老娘心下满意：嗯，知道感恩，这料子还算没给错人。沈氏带着衣料回房，打发何子衿去午睡后又瞧了许久。何恭道，&ldo;你喜欢这料子，明儿咱们再去买两块。&rdo;抚摸着光润柔软的丝绸衣料，沈氏低语感叹，&ldo;这是母亲美容与中秀才????由于何老娘态度的转变，这一个年过得格外欢乐。吃年夜饭时，何子衿还举杯说了好些个吉利话的祝酒辞，何老娘听的嘴都合不拢了，直道，&ldo;真真个嘴上抹了蜜，怎的这般会说。&rdo;何子衿嘴甜，&ldo;我这是像祖母呗。&rdo;又是逗得何老娘一乐。待一大串吉祥话说完，一家子举杯，何子衿被允许喝了一小杯果酒。何老娘就道，&ldo;给丫头换甜汤吧，酒这东西少碰为好。&rdo;她还记着何子衿抓周抓个酒杯的事儿呢，生怕何子衿以后做个酒鬼不好嫁，剩在家里可就发大愁了。何子衿还不知道何老娘已经发愁她嫁人的事呢，她在想，什么时候等她娘发了财，自家酿些酒来才好呢。这年头，讲究自给自足，有钱人家都会自家酿酒的。她舅就会酿土酒，虽没法跟酒铺里卖的酒比，也还有些酒味儿的。何子衿不想酿土酒，她想酿些果子酒来吃，既养颜又美容，还好喝。说到养颜美容的事，过了年，何子衿还是提醒了她娘一下，叫她娘买些好点的胭脂水粉来用。沈氏年轻，前几年不大用胭脂水粉，就眉目如画，清丽过人。关键是，以前在村子里，小地方，用胭脂水粉的人都少，沈氏也不大会用。后，嫁进碧水县，沈氏成了城里人，也买了些，仍是不大用。如今这一二年方渐渐用起来，何子衿说，&ldo;这些胭脂水粉，只能顾个面儿，娘，你该买些珍珠粉啥的用。&rdo;沈氏笑斥，&ldo;真是个小败家，珍珠粉？你知道珍珠粉得多少钱？&rdo;何子衿道，&ldo;其实很多东西都可以用啊，用豆腐敷脸就能变白，皮肤也好，比用胭脂好多了。&rdo;其实她是想说贴黄瓜片啦，但这刚开春，哪里来的黄瓜哟。而且，家里这个条件，太贵重的也用不起啦，何子衿就挑了个最接地气的说。沈氏根本不信闺女的话，&ldo;胡说八道，豆腐是吃的，怎么能敷脸？&rdo;&ldo;豆腐能吃就能敷脸，胭脂能吃吗？娘买的胭脂都不是好胭脂，肯定越用越丑。&rdo;因为说她娘丑，何子衿挨了一弹指。何子衿是不管她娘了，她想着自己打小保养一下，于是，天天叫她娘买豆腐给她敷脸。她娘简直要疯，闺女那嫩皮子，一掐能掐出水来，也不知瞎敷个甚，还天天糟蹋小半块豆腐一勺子蜂蜜。为了不糟蹋东西，沈氏半信半疑的也跟着敷起来。何子衿超会拍马屁，每天都会粉真诚的对她娘说，&ldo;娘，我觉着你脸好水好嫩啊！&rdo;等到洗头时，何子衿又撺掇着她娘用鸡蛋来保养头发，这是有据何查的，红楼梦里的丫环就用这个。说句老实话，何家现在的生活不一定及得上贾府的丫环。豆腐都敷脸了，沈氏觉着也不差鸡蛋护发了。当然，这都得偷偷摸摸的干，要是叫何老娘知道，还不得骂这母女二人败家啊。何氏本身就年轻，只要稍稍有些美容意识，效果还是很明显的，何况夫妻之间更有一种不可与外人道的微妙感觉。何氏自认为不是个丑人，但，现在看来，必要的保养还是要滴。何氏有了保养意识，就不只是保养脸的事情，连着穿戴俱都精心起来，还大手笔的给何子衿买了一盒润肤膏。这是碧水县胭脂铺子里最好的润肤膏脂，据说里面就掺了珍珠粉，要两百钱一盒。一盒只能用一个月，过期就要坏的。何子衿很是感动了一回，后来才知道她这盒是她娘讲价三百钱两盒，捎带着买的…何氏自己也要用，闺女是顺带。不是何氏不疼闺女，实在闺女如今嫩的很，不用润肤膏也没啥，但，既然三百钱两盒，给闺女一盒就给闺女一盒吧。让闺女自小有些爱美意识，也不是坏事。母女两个朝美容的大道上狂飙而去，何恭今年运道不错，秀才试下来，榜上有名，虽只是中等，也是正经的秀才相公了。何老娘乐的险厥过去，一迭声的吩咐儿子，&ldo;先，先去给你爹上香。告诉你爹，你中秀才了！咱们老何家，出秀才了！&rdo;最后一句高亢的都尖锐起来。多年苦功天不负，何恭自己也高兴，一笑，&ldo;是。&rdo;沈氏抿着嘴笑，&ldo;鞭炮早就备下了，咱们门前拉一挂，也添些喜气。&rdo;何老娘头一遭看沈氏这般顺眼，笑赞，&ldo;这个备的好。&rdo;沈氏是悄悄备下的，丈夫失利好几年，若叫丈夫知道提早买了鞭炮，难免心思重，索性悄悄备下，若中了就拿出来放，中不了就搁年下用，也糟蹋不了。何恭去给祖宗上香，沈氏命人拉鞭放炮，又跟何老娘商量着，去相近的亲戚朋友家报喜。何老娘心情大好，忽就想起沈素，问一句，&ldo;小舅爷不是也考秀才了，中了没？&rdo;沈氏笑，&ldo;阿素念书，一向没相公用心。&rdo;何老娘道，&ldo;小舅爷年纪小几岁呢，这也不用急。功名多是天意，天意到了，自然能中。&rdo;难得婆婆说出这样中听的话来，沈氏笑，&ldo;您说的是。&rdo;婆媳两个商量着是摆酒还是如何庆祝，还有给先生的礼物，就是族谱那里，何恭有了功名，也要格外添上一笔的。何老娘再三对沈氏道，&ldo;你以后啊，比我有福气。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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