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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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晋没能撑住，忽而笑出声来，柔声道：&ldo;饿了谁也不能饿了公主殿，末将没有那个胆。&rdo;云意皱眉，&ldo;嘲笑我？&rdo;陆晋向后腿上一步，脱开身，拱手称，&ldo;更深露重，殿下早些休息。&rdo;这就要走，云意还是满脑袋浆糊，分明不敢相信，天底下还有她忽悠不了的人。陆晋回到屋内，灯还亮着，曲鹤鸣一身白衣坐于桌前，顺手接过他手中信，不问缘由，径直拆开来，展平后读来是，&ldo;此人纯直，可堪大用。&rdo;角落一排小字，&ldo;脾气不好，仔细顺毛。&rdo;曲鹤鸣眼下轻鄙，讥诮道：&ldo;顾家还剩些什么？个顶个的荒唐！&rdo;陆晋却道：&ldo;字倒是写的不错。&rdo;&ldo;徽宗的字，瘦而不失其ròu，逸而锋芒毕现。难得难得，老顾家还有个能识字的。&rdo;抬头问陆晋，&ldo;你打算如何？&rdo;&ldo;不如何。&rdo;陆晋低头将信纸复又叠好，给了个废话似的答案。然则即便他答应了最终也是白搭，将将要到城门底下，便遇上南逃的难民，谁也没能想到，顺贼这一仗打得这样急这样快，转眼功夫，城门失火，兵临城下。☆、惊变惊变车马就停在龚州驿站，离京城二十里路程。陆晋的斩马刀有半人长，与汉人将领不同，他的刀背在背后，腰间还有一柄蒙古弯刀。一身墨色劲衫短打，日光下泛着冽冽寒气，自院外一步步逼进视野。至厅中，站得笔直如松，望住烟罗裙绸缎衣的顾云意，低声宣告：&ldo;走不了了。&rdo;云意抬头，略略瞧他一眼，&ldo;你照实说，我受得住。&rdo;&ldo;顺贼攻破通济门杀向内宫，城内王公大臣大都没来得及出逃，宫中未有消息传来，圣上情形如何，暂不清楚。&rdo;云意唤，&ldo;德安‐‐&rdo;小太监穿得比将军富贵，一溜烟跑上前来跪在云意脚下，&ldo;奴才在。&rdo;&ldo;你同陆将军一道去，城破兵乱，顺贼一群乌合之众要将京师困成铁桶？他们还没那个能耐！路上总有零星逃出来的，你见的人多，瞧见那个眼熟的，即刻抓来问话。&rdo;德安磕头，&ldo;奴才领命，但凡是宫里头打过照面的，必一个不漏。&rdo;陆晋让巴音领着德安出去，余下仍有话未完。&ldo;殿下如今有何打算？是等？还是撤？&rdo;云意坐在正中，屋顶悬一枚匾额，上头写着&ldo;国泰民安&rdo;四个洒金大字。她垂着眼睛直愣愣望向地面，腕子上鲜红透亮的碧玺手钏退下来捏在掌心，凉沁沁都是汗。玉珍嬷嬷见她许久不语，便要来救场，&ldo;将军可否等上一等，殿下毕竟是姑娘家，年纪又小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，怕是不好由殿下来拿主意。&rdo;陆晋想了想也是，手落在腰间弯刀上，正欲走。忽然听见云意发声，&ldo;我要吃龙井松糕‐‐&rdo;&ldo;殿下……&rdo;饶是玉珍嬷嬷这样跟了她七八年的老人也要瞠目。&ldo;箱子里有早一年的雨前龙井，其他的东西找管事要，去，我要吃现做的。&rdo;玉珍嬷嬷身形一顿，虽有不甘，但到底依言去了。莺时与槐序亦不敢多待，拉着德宝站到院外。屋子里一时静极，只剩下陆晋与她。云意深深呼吸，缓过这一阵，压抑着喉咙里的颤音，强自镇定道：&ldo;我索性与将军交心，我以诚相待，还望将军勿有欺瞒。&rdo;陆晋道：&ldo;知无不言，言无不尽。&rdo;&ldo;我父皇……我父皇是什么性子，你多少知道。城破也好，兵败也罢，他绝不会走出京师，南下避难。皇子皇孙们倒还能有条活路，内宫妃嫔、公主，恐怕一个也出不去……&rdo;话到此处，哽咽难续，她捂着胸口，缓上一缓，极力忍过才说，&ldo;现如今宫里是何情形，我不敢多想。打仗的事情二爷比我清楚，顺贼孤军深入，辽东西北及江北四镇迟早要合力围堵，兵贵神速，与其一来一回的折腾，不如就在龚州静观其变，你看如何？&rdo;陆晋略想片刻，回道：&ldo;龚州不是久留之地，顺贼攻下京师，迟早要向西取毕照、原山、龚州三镇，进可攻宣府，退可守函关，再向南拿下泽口，则江北四镇空有强兵，却无处渡河，合围之势土崩瓦解。&rdo;&ldo;二爷高看李得胜了。&rdo;她站起身来，面露鄙夷，&ldo;一群偷鸡摸狗的下贱玩意儿，一朝得胜必定头昏脑涨，哪的银子多往哪走，分赃发财都来不及，哪还能想得到出兵西北固守长江？&rdo;这群反贼她听得多，近些年从两湖闹到浙赣，再打打杀杀一路向北，期间曾有一时剿得七零八落，但谁能想到会有今日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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