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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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事无巨细，宝婴连许允府里梅花是什么颜色都留意到了。

&esp;&esp;说完，眼皮动也不敢动，不知道坐上桓行简是个什么表情，只听见他在拿什么东西敲笔洗，清脆破冰。

&esp;&esp;响了几声后，上头那道声音轻飘飘传了下来：“当时，她没给你看卷轴？”

&esp;&esp;“没有，是从夏侯太常府里出来给奴看的。”宝婴头皮跟着一紧，她心中别有担忧，“昔年，魏武曾给令君一空食盒，奴看这诏书上也是空空如也……”期期艾艾没说完，不再说了。

&esp;&esp;桓行简冷哼一声，交待几句，宝婴一一记下了，等他语毕，迟疑道：“郎君要真想知道些什么，奴有一计。”

&esp;&esp;桓行简饶有兴味得挑了挑眉，沉声道：“说。”

&esp;&esp;竞折腰（10）

&esp;&esp;火炉上，水咕嘟嘟沸腾了，宝婴蹑手蹑脚进来给嘉柔冲过茶，不声不响拿了个杌子坐在旁边，一心一意看她做鞋。

&esp;&esp;不多时，嘉柔把手朝颈子里一搭，捏了捏，直起腰，还未曾开口，宝婴冲她眯眼笑道：“奴去请郎君过来。”她是圆脸，一笑毫无心机的喜相，嘉柔便也含笑应允。

&esp;&esp;桓行简已经在外面拨拉半天棋子了，一个人走棋，那两道长眉时而舒展，时而微蹙。等听见里头隐约人语，踱步进来，嘉柔本瓷白的脸因在暖阁里忙碌久而泛出桃花般的色泽，桓行简目光落在她腮上，暧昧吟哦道：

&esp;&esp;“桃之夭夭，灼灼其华，之子于归，宜室宜家。”

&esp;&esp;嘉柔嗔他一眼，桓行简倒不客气朝榻头撩袍坐下，脚一伸，笑道：“过来侍奉你的夫君。”

&esp;&esp;此情此景，嘉柔忽愣了愣，乌黑的睫毛一垂将泛上来的情绪散去。看他神情，也知朝会过后暂且风平浪静了。她蹲下一面为桓行简穿鞋，一面轻声道：

&esp;&esp;“上回，阿嬛来，说大将军有意要把阿媛许给太后的从弟，是这样吗？”

&esp;&esp;桓行简一笑，双履上脚他站起身，走了那么几步：“很合脚。”说着俯身翻了翻嘉柔的篾箩，都是女孩家用的零碎东西，“阿媛随了清商，女红上没什么兴致，也没什么天分，好在，读书写字还是可以的。”

&esp;&esp;听他主动提姊姊，嘉柔顺势跟道：“阿媛是姊姊唯一骨血，她若在，肯定希望阿媛能选一个她自己钟意的郎君。更何况，阿媛还小，理应该在家中多住几年，大将军不希望阿媛多陪陪你吗？”

&esp;&esp;桓行简神情淡淡，那双洞察人心的眼一转，对上嘉柔：“我又没说现在让她立刻嫁人，跟太后，只是定亲。阿媛固然好，也曾让我有几多安慰，但女儿长大了终究是别人家的人，至于你说的钟意与否，依我看，看各人的造化。”

&esp;&esp;“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？”嘉柔有点凄惶地看着他，难道，决定阿媛一生的不是他吗？

&esp;&esp;随手把嘉柔喝剩的半展残茶饮了，杯盏上，有幽幽芬芳，桓行简转动着精巧的茶器，道：“意思就是婚姻大事，对于男女来说都是一场豪赌，当初我去公休家中为我三弟求娶阿嬛，两人熟悉彼此吗？志趣相投吗？除了家世匹配，一切皆是未知。阿嬛姓诸葛，注定她不会嫁乡村野夫；三弟姓桓，注定他不会娶小家碧玉。他们都各自承担着家族和姓氏赋予的责任，如今，两人琴瑟和谐是幸事。至疏也好，至亲也好，事在人为。”

&esp;&esp;茶器一放，桓行简脸上隐然是副桀骜不羁的神态：“倘若此桩亲事不好，到时，阿媛大可改嫁。我桓行简的女儿难道还愁嫁吗？我不怕没有想认我做丈人的。”

&esp;&esp;嘉柔被说的哑口无言，神情怏怏，下颌忽被桓行简一抬，他含笑抚慰：“我知道你担忧阿媛，大可不必，没有人敢对我桓行简的女儿不好。”

&esp;&esp;那么当初呢？嘉柔凝视着他，心境支离，当初夏侯家是洛阳城里一等一的门竞折腰（11）

&esp;&esp;初春的夜，将两人的眉眼与声音都笼得混沌不清，借稀薄月色，上到半山腰，其中一个忍不住放眼四望：茫茫天际下，这人世反倒像头搁浅的巨鲸般雌伏于此了。（　）

&esp;&esp;时辰耽误不得，就他两人，等摸到夏侯妙陵园附近，未见人影，先闻器具碰撞之声。这两人暗自惊讶，藏在森然柏树后头屏息盯半晌，隐约听到低斥声，是让动作快些。

&esp;&esp;这一幕太过诡谲，两人万万没想到竟还有比早一步先来掘陵的，到底是何人，无从得知。前胸后背本窝了一团子的热气，立了半晌，也冷却了，凉飕飕地贴在肌肤上，好不难受，两人只能迅速下了山。

&esp;&esp;李丰书房的灯还亮着，窗纸昏黄，两人眉睫挂露地现身，他吃了一惊：“如此之快？”

&esp;&esp;两人把所见所闻三两句就描画清楚了，李丰更是惊诧，手中的竹简一放，对着烛火是个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了。

&esp;&esp;底下两人杵了半晌，李丰转头，吩咐道：“你们先下去吧，静观其变。”

&esp;&esp;如他所料，公府里和天子几乎同时收到西北送来的军报。桓行简丝毫没耽搁，不等朝会，将罪责一揽上书给皇帝，翌日里坊间便流传开大将军那句“此我过矣，非陈雍州之责”。

&esp;&esp;一时朝野心悦诚服。

&esp;&esp;皇帝心里细细碎碎晃着些不满，却不好再说什么，一肚子闷气来见太后，开口便说：“大将军真乖觉，很会收买人心，陈泰估计要感激涕零了！”

&esp;&esp;太后在修剪鲜花，枝枝蔓蔓，她语气冲淡像个名士：“做做样子，惠而不费，陈泰是个厚道人，三两下被桓行简感动也不足为奇。是啊，这个时候指不定捧着大将军的回信如何惭愧呢，不过随他去吧，边地忧患多，得有人在那顶着。这些人，只要不瞎掺和洛阳的事就好，”眼神越发没了温度，但嘴角笑意还在，“陛下急什么，大将军一败再败都没急。”

&esp;&esp;“人都说夏侯太初是君子，君子如玉，玉果真不能跟刀剑碰。”皇帝学会了打机锋，太后付之一笑，皇帝的这些牢骚，她左耳进，右耳出，全当他是半大孩子撒气了。

&esp;&esp;不过，太后瞧着皇帝唇边毛茸茸的一圈似乎又密了几分，平日里，也知道多看几眼小宫女了。她心领神会，把李丰等人找来商量立后纳贵人的事宜。

&esp;&esp;公府里，日头乍暖昼气催得迎春花黄灿灿开得射眼，连鸟鸣都多了起来。卫会迫不及待换了春服，虽说打过春，可北方的春天总是神出鬼没，来一阵野风就能把人打回寒冬。

&esp;&esp;可卫会不管，今朝暖，今朝锦绣。陈泰西北出事，公府上下难能愉悦，唯独他心情每到春来就很美妙。

&esp;&esp;风和日清，卫会指挥着人把桓行简书房里的书拿出来晒，时不常地要提醒：“仔细些，不要弄折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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