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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拉淑娴目瞪口呆。至于始终坐在上首的张家老太太则是笑得险些直不起腰来,她身边是同样得了消息赶过来的小铃铛,这会儿也笑得花枝乱颤。“琮儿这孩子也太胡闹了,回头让他舅舅好生收拾收拾他。”张家老太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,抹着泪花道,“常听他舅舅说,琮儿太聪明了,倒是有些聪明过头了。我还道你养孩子太费劲儿了,没曾想,你倒是还养了这么个可心的小丫头。”这真不是夸奖的话,可惜迎姐儿听得一脸的心花怒放,没等那拉淑娴开口回答,迎姐儿就颠颠儿的跑了上去,小嘴儿蜜甜的道:“外祖母,您是二丫头的外祖母吗?二丫头老喜欢老喜欢外祖母了!比喜欢小哥哥还喜欢您!”“哟,那跟你娘比起来呢?”张家老太太故意逗弄迎姐儿。不曾想,听得这话后,那拉淑娴先没好气的开了口:“她最喜欢的就是她小哥哥!”甚么小破丫头,气死个人了!果然,迎姐儿笑眯眯的道:“二丫头原本最喜欢的是小哥哥,如今却是要改了。二丫头好喜欢外祖母,回头让娘把二丫头送予外祖母可好?”“好好,正好当年你娘嫁了,如今你表姐也要嫁了。我们家啊,旁的不缺,只却又漂亮又可爱的小丫头!”张家老太太越看越欢喜,原先不曾见着时,还道一个姨娘生的,能有甚么好的?如今看来,却是哪儿哪儿都好。想来也是,谁养的像谁呗,尤其这丫头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,浑身都是肉嘟嘟的。“老太太,也就是您宠着她,小心惯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了。”那拉淑娴一面无奈的说着,一面伸手就将小铃铛拉了过来,上上下下不停的打量着,直把小铃铛看的羞涩不已。“小姑姑,您这是作甚?”“打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,如今倒是害羞了?好好,我不看了,左右等你回头嫁了,两家铁定少不得来往。”那拉淑娴挑眉笑着,果不其然,这话落下后,小铃铛愈发的羞涩了,几乎羞得满脸通红几欲滴血。不过,那拉淑娴这话却也不错,荣国府和保龄侯府原就是姻亲,只是因着老侯爷夫人素来不爱出门应酬,也不爱在府中摆席宴请,故而即便当了好些年的亲戚,那拉淑娴都不曾同那位见过面。提起那一位,那拉淑娴还记得以往贾赦无语凝噎的神情,真是不知晓那位该是一个怎样的人物。思及此,那拉淑娴倒是有话说了,却不曾为难小铃铛,而是唤了她带迎姐儿去园子里逛逛,待屋里只剩下自己和张家老太太并几个心腹嬷嬷时,那拉淑娴这才开了口。“都快成亲了,那头可是安稳了?先前我听我家老爷提了一嘴,说甚么史家大爷还准备下场考试?真有那样的事情吗?”三年的乡试就在今年的八月,而如今已经是六月底了。小铃铛的亲事定在了七月初,也就是说,史家大爷会在成亲一个多月之后就下场考试。倒不是说这样不可行,而是略有些怪异了。一来,史家大爷原就有爵位在身,犯不着这般折腾自己。二来,这厢新婚燕尔,那厢就下场考试?真若是打算取得了功名再论亲事反而无妨了,可偏生是先成亲再下场,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。“唉,淑娴,我知晓你在意小铃铛这孩子。不过这门亲事……实话实说罢,问题铁定是有的,要不然人家好好的侯爷作甚要娶一个比自己大了四岁的妻子?虽说张家地位不低,可人家却是世袭的侯爷!一如当年原主张氏嫁予贾赦,虽说也有人曾嘲讽贾赦配不上张氏女,可那会儿贾赦还不曾袭爵,待他袭爵之后,还有甚么配不上的?一等将军尚且不如侯爷爵位,可以这么说,以史家大爷的爵位,他连郡主都娶得。偏生,这门亲事就这般突兀的成了,显得既在情理之中又极让人感到诧异。就好像两个原本不会有交集的人,就这样被凑到了一切,乍一看还算相配得很,仔细想来却是哪儿哪儿都有问题。“老太太……”那拉淑娴眉头紧锁,尽管在她的角度看来,小铃铛配得上任何人,可她不得不承认,这世间对于女子的束缚总是多过于男子的。小铃铛甚么都好,可惜年岁实在是太大了,刚在上个月过了生辰的小铃铛,时年整二十岁。二十岁,如花儿一般的年纪,可惜搁在一个闺阁女子身上,却显得格外的让人唏嘘,尤其小铃铛被耽误的原因是那般的无奈。“对了,榆儿呢?”那拉淑娴心知小铃铛的亲事已定,如今说甚么都太迟了,又想着既然连张家老太太都知晓这么亲事里头有着些许小问题,那就索性丢开去不提了,而是转而提起了张家长房的小哥儿。说是小哥儿,其实榆哥儿跟迎姐儿一般大小,都是七岁的年纪,且之后二房、三房都各有所出,故而榆哥儿实在是称不上小哥儿。“他去上学了,你大哥托潘家帮忙,上了那头的家学。”张家老太太说这话时,神情晦暗不明。只听个话茬,那拉淑娴就已经明白自己说错话了。这要是搁在她身上,嫌弃荣国府的家学或者贾家的族学都无妨,毕竟张家这头的确要好上许多。之前十二就是跑来张家上学的,对此就连最作幺的贾母也只是羡慕,恨不得让她的宝贝大孙子一道儿过来,旁的却是没有了。可张家呢?张家大老爷这等做派,分明就是嫌弃张家,或者说的更难听点儿,就是在防备着张家。防备甚么呢?无非就是榆哥儿是张家大房的嫡长子,偏他年岁太小,而二房、三房的嫡长子都能长大成人,万一再怎么下去,指不定家产旁落。这种想法的确有些诛心了,可又何尝没有可能呢?有时候,那拉淑娴也在思量着,假如当日她没有穿过来,那么荣国府会如何?原主张氏死了,贾赦或许会续弦,琏哥儿被送到了贾母处后,估摸着就不会被放回来了,也没有了十二、璟哥儿,连迎姐儿是不是存在都是个未知数。在这种情况下,原就心智欠缺的琏哥儿,还不是任由旁人捏扁搓圆吗?再配上一个偏心眼儿偏到天边的贾母,荣国府的家业真的能让琏哥儿继承吗?张家大老爷的想法并无过错,只是站在张家老太太的立场上来看,却是有些寒心了。“儿孙自有儿孙福,老太太您索性也别管那么多了,由着他们去罢。”思来想去,那拉淑娴只能这般劝着。不然还能如何?点出张家大老爷已经不信任老迈的父母了?还是说他防备着一母同胞的弟弟们?或者说,他生怕有人害了亡妻拿命换来的儿子?既然都不能说,还不如直接不说。只是,张家老太太却早已将一切都看在眼里,听得那拉淑娴这话后,她也只是苦笑着摇头道:“我又何尝不知晓呢?这一切,打从榆儿出生的那一日起,就已经注定了。先前,是我小看了你大哥对榆儿娘的感情,其实仔细想想,若非感情深厚,如何会在进门十来年都无子的情形下,仍坚定的不纳妾呢?唉,早知如此,当初就不该应下那门亲事。”“老太太。”那拉淑娴抿了抿嘴,“大嫂是个好人。”“我不是说她,我是说如今那个小潘氏。”张家老太太苦笑连连,“本以为娶个继室,还是潘家的人,就算不如先前那位,多多少少也能替你大哥分担一些。结果,反倒是事与愿违,你大哥处处防备着她,就因着怕她怀孕,甚至不惜自己喝了避子的汤药……”“甚么?!”那拉淑娴大惊失色,旋即却是忽的想通了。难怪啊,小潘氏嫁过来时身子骨好,年岁也轻,可这都将将五年了,对方依然不曾有孕。初时,那拉淑娴还道是潘家原就子嗣艰难,如今看来,一切却早已在张家大老爷的算计之中。再看张家老太太,许是一不留神说出了这话,心里头也隐隐有些懊悔,因而只连声叮嘱着:“你可千万别说出去。这被旁人笑话也罢,万一传到小潘氏耳中,却是要出大事儿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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