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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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程荀的心如坠冰窖。

&esp;&esp;大年初一，胡瑞带上儿女，去上峰、同僚家拜年。程荀使了自己最后的一点银子，请来一位大夫。

&esp;&esp;大夫仔细检查一番，又问了玉盏之前的情况，叹了口气：“应是高热温病所致，将来多半是……”他摇摇头。

&esp;&esp;程荀几乎维持不住表面的笑，强忍着将大夫送走，进门前，她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脸。

&esp;&esp;进门后，还没待她说话，玉盏就笑了起来，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。

&esp;&esp;她笑着指指自己的喉咙，摆摆手，又用指头比出一个行走的小人，竖了个大拇指。

&esp;&esp;程荀终于按捺不住，扑上去抱住玉盏，眼泪顺着她的脸流到玉盏的脖颈。

&esp;&esp;玉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。

&esp;&esp;-

&esp;&esp;一个不会说话的丫鬟，是没资格伺候主子的。

&esp;&esp;还未到上元节，胡婉娘便知道了玉盏久病后哑了。她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玉竹，神思烦躁。

&esp;&esp;“年还没过完呢，一点眼力见都没有。”她把玩着手里一支金蝶戏丛钗，心不在焉，“没请大夫么？”

&esp;&esp;“托姑娘的福，请了。大夫说，以后多半是说不了话了。”程荀声音平静，“不能贴身伺候姑娘，玉盏心中很是难过。她一身病气，不敢见主子，便找了我。”

&esp;&esp;“她比划了半天，我估摸着意思是说姑娘仁善，她不愿去别的地方，只求主子能继续留她在小院里，做个三等的洒扫丫头就成。”

&esp;&esp;胡婉娘对着铜镜比划，来回换足以匹配新钗子的首饰，闻言随口道：“那便如了她的意吧。”

&esp;&esp;程荀低声道谢，又恭维一通胡婉娘的大方心善。

&esp;&esp;然后，她默默起身走到她身后，从善如流地接过她手里的绒花，扯出一个弧度精准完美的笑。

&esp;&esp;“小姐，这朵更衬您呢。”

&esp;&esp;三月三

&esp;&esp;流光一瞬，急景凋年。

&esp;&esp;苍茫原野之上，程荀看见自己在奔跑。她荒忽远望，已是泰和四十年。

&esp;&esp;天光渐明，枝头的鹊儿吱呀唱着曲儿。程荀从梦中惊醒，梦里衰草连天的旷野已然消失，入眼是京城胡府简朴素净的床帐。

&esp;&esp;她睁着眼睛呆愣片刻，大脑一片空茫。梦里不知所谓地奔跑一夜，身子疲惫异常。她慢慢起身，在逼仄的屋中更衣洗漱。

&esp;&esp;窗前衣箱上摆了个破旧的镜子。借着天光，她拿起绒花正要往头上戴，犹豫了下，又从箱子深处翻出一个细长的布包。

&esp;&esp;她小心地打开布条，一支陈旧的梅花簪安然躺着。纵使她精心保存多年，木质的簪身仍是有了岁月的痕迹。她低下头，轻轻抚摸着簪头的梅花。

&esp;&esp;她对着那裂了缝的镜子，笨拙地将簪子插进发里。

&esp;&esp;今天是三月三上巳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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