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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节(第2页)

&esp;&esp;翌日,景隆帝在中极殿召见内阁五名辅政大臣兼大学士,抛出了苏晏上呈的这份图文并茂的长奏折。

&esp;&esp;阁老们看完,面面相觑,进而议论纷纷。

&esp;&esp;有质疑苏晏年少识浅,从何得知宇内诸国政事?想必是凭空捏造,耸人听闻。

&esp;&esp;有自恃天朝上国无奇不有,何必像蛮国番邦一样,去学劳什子“格物学”。

&esp;&esp;有心生触动,但又担忧新学激进,将会扰乱科举制度,不利民心稳定。

&esp;&esp;也有掩卷沉思,半晌不发一言。

&esp;&esp;皇帝问:“李阁老,如何不说话?”

&esp;&esp;首辅李乘风轻抚苏晏手绘的那张轮廓粗疏的世界地图,反问:“敢问陛下,祖皇帝时,以元末堪舆大家李泽民的《声教广被图》,与元大都司天台提点扎鲁马丁的《地球仪》为依据,所绘制的那幅《大铭混一图》,可还在宫中?”

&esp;&esp;“自然在。如此精细详尽之地图,绝不能流出朝廷以外。”

&esp;&esp;自古以来,地图因涉及军事机密,为朝廷专有,民间不得染指。更何况《大铭混一图》,以大铭版图为中心,北至蒙古高原,南至爪哇岛,东至日本,西至欧洲和非洲,列出了数百个地理名称,包括江河湖海,还有一些异国的风土人情、与大铭的距离和当地的自然状况,重要度远非普通地图能比。

&esp;&esp;李乘风又问:“陛下可曾将此图示于苏少卿?”

&esp;&esp;皇帝道:“并无。”

&esp;&esp;“请陛下将此图取出,示于诸位大人。”

&esp;&esp;皇帝命蓝喜前往库房,取出锁在柜中的《大铭混一图》,小心翼翼地铺展在桌案上。

&esp;&esp;李乘风将苏晏的手绘地图,铺在《大铭混一图》旁边,说道:“请诸位大人对比两图,看有何异同?”

&esp;&esp;阁老们围成一圈,与皇帝一同对比研究后,赫然发现,在大铭之外,东西南北方向的海洋、陆地形状颇为吻合,涉及的诸多异国则标明得更为细致。而在《大铭混一图》所不能及的范围之外,苏晏描绘了莫斯科大公国(并备注:即元朝金帐罕国范围)、南北美洲、澳洲等地域。

&esp;&esp;李乘风的手指沿着东南海域的爪哇、满剌加等大铭藩属国,一路往南,戳在了澳洲的最北端:“老臣记得,三宝太监的航海图中提到此处地方,说当地亦有从满剌加漂洋而去的侨民,男女椎髻,身体黝黑,间有白者,唐人种也。”

&esp;&esp;次辅杨亭震惊道:“先帝时期,郑和航海图失佚,莫非竟流传到了苏少卿手上?难怪他能绘出如此精确的地图。”

&esp;&esp;李乘风颔首道:“苏少卿若是得到三宝太监真迹,再去寻访传教西僧,打探彼国事务,也许关于波尔杜……杜……”他也觉得夷国名字发音绕口,干脆直接使用了苏晏的新译名,“关于葡萄牙与西班牙舰队窥伺我朝藩属国的推测,所言非虚。”

&esp;&esp;“由此看来,此子颇有远见,关于‘格物’一学的推广,未必不可行。”皇帝说道。

&esp;&esp;次辅焦阳仍坚决反对,振振有词道:“祖宗规矩礼法,岂可轻易废除更改?如此轻黩祖法,陛下将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?”

&esp;&esp;这话便显得咄咄逼人,有失臣礼了。景隆帝目光一凝,正欲开口,惯会看眼色的次辅谢时燕当即驳斥道:“只是办个学院,焦阁老扯什么祖宗礼法,未免太过上纲上线。若是觉得科举不宜妄改,可先办学,以观后效,缓缓图之,何以对陛下出言不逊?”

&esp;&esp;焦阳只好讪讪地伏地乞罪,皇帝冷淡道:“商议政事,各执一词也是常见,朕不会以此见责。然朕将来殡天后,如何面对列祖列宗,却并非焦商阳你一人之言可以定论——还是说,届时你要和朕同去面见祖宗,亲眼看一看?”

&esp;&esp;焦阳因为皇帝绵里藏针的一句话,冷汗湿衣,连连叩首谢罪,口称吾皇万寿无疆,罪臣万死不敢。

&esp;&esp;皇帝等他磕肿了额头,方才赦他起身。

&esp;&esp;如此一来,其他阁老们也不敢再反对。首辅李乘风本就持赞同之意,当即与皇帝大致确定了思路,以朝廷名义创办“天工院”,隶属礼部,招揽天下格物人才。

&esp;&esp;至于办学的具体事宜,并非一两日可以敲定,首先得选出一名主事官员。

&esp;&esp;李乘风属意苏晏,但也担心他太过年轻,经验不足,最好当个协理,让礼部尚书来主事。

&esp;&esp;皇帝却另有想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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