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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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脸上开始洋溢着喜悦的笑容，看得傅庭筠心里也暖暖的。她问妇人：&ldo;孩子多大了？&rdo;&ldo;十个月零五天！&rdo;妇人喜滋滋地道，&ldo;辛末年冬月初一生的。算命的说，他的八字好。&rdo;说到这时，她像想起什么了似的，忙对傅庭筠道，&ldo;要不，让他给您做干儿子吧？&rdo;话音未落，已惊觉失言，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，&ldo;姑娘，您看我，高兴得糊涂了……您还没有成亲吧……孩子的命是您救的……我就是想报答您的救命之恩……&rdo;乡下有收干儿子求子的风俗。傅庭筠知道她是好心，不以为忤地笑了笑。妇人再三陪不是，直到孩子因为没吃的不满地哭起来，这才满脸歉意地坐下，继续喂孩子吃馒头泡的糊糊。傅庭筠小声提醒她：&ldo;别喂得太多了。我们家的人生了病，要先饿几天，之后就只熬点粥喝，刚开始还只能吃小半碗……饿得久了，一下子吃多了人会不舒服的。&rdo;那妇人点头，立刻依言放下了调羹。孩子却不依，大哭起来。妇人就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来回走着哄。&ldo;姑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？&rdo;妇人和傅庭筠说着话。大户人家的小姐？从前是，现在……她和他们一样，也是个落难之人，只是她的运气好，遇到了赵凌。她笑着摇头。那妇人却不信。道：&ldo;小姐，要是您有脏衣裳要洗，只管叫我！&rdo;又怕她误会，忙道，&ldo;我不要吃的，只是想报答您的救命之恩。&rdo;说完，尴尬地笑起来。现在连喝水都困难，还谈什么洗衣裳。&ldo;我男人就是嫌我嘴笨，&rdo;她呐呐地解释，&ldo;小姐千万不要放在心上。&rdo;闭了嘴巴，再不说话。傅庭筠觉得这妇人挺有意思的。问她：&ldo;你叫什么？&rdo;&ldo;我当家的姓郑，在家里排行第三，&rdo;她犹豫了一会，道，&ldo;我姓田，因是五月生的，就叫了五月。&rdo;把她当成自己人，说了闺名。只有通家之好或是主仆之谊才会说闺名。人敬我一尺，我敬人一丈。傅庭筠道：&ldo;那我叫你郑三娘吧！&rdo;&ldo;不敢，不敢！&rdo;妇人忙道，&ldo;您还是叫我五月吧！&rdo;傅庭筠见她是个老实人，也不和她辩，笑着转移了话题：&ldo;我还以为你们去了西安府呢？&rdo;&ldo;我们就是从西安府过来的。&rdo;郑三娘道，&ldo;西安府现在只能出不能进，人都被赶到九里沟去了，我当家的说，这样下去恐怕会有时疫，带着我们到了临春镇……&rdo;傅庭筠有些意外，没想到那么粗暴的一个男子竟然有这样一番见识。好像猜到傅庭筠对郑三没什么好感，郑三娘道：&ldo;我当家的从前在镖局里走镖，后来看见一起走镖的死的死，残的残，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，就攒了点钱回乡下买了几亩地，&rdo;她眼睛亮亮的，闪烁着与有荣焉的光彩，看得出来，她很为这个丈夫自豪，&ldo;不管是走镖还是种田，都是把好手。&rdo;她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，&ldo;都是这年成不好，才把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。&rdo;她说着，深深地吸了口气，强露出个灿烂的笑容，&ldo;不过，就是这样，他待我们母子也很好，带着我们一路逃难到了西安府，没吃的时候别人要和我们换孩子，我当家的都没有同意……&rdo;傅庭筠心里酸酸的，眼泪都快落下来。郑三娘忙安慰她：&ldo;没事，没事，我们现在又遇到了小姐……我们家小儿果然八字很好……&rdo;傅庭筠笑着吸了吸鼻子：&ldo;你当家的呢？&rdo;&ldo;他到镇外去了，说看能不能找点树皮和白土……&rdo;说到这里，郑三娘&ldo;哎呀&rdo;一声，急急地站了起来，&ldo;他让我待在那里别动的，说很快就会回来……&rdo;她抬头看了看天空，已经快晌午了，&ldo;小姐，我先回去了，等会再来给您磕头。&rdo;说着，把剩下的吃食塞到了后院一个旮旯角里，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傅庭筠道，&ldo;留着明天吃！&rdo;&ldo;那你们……&rdo;傅庭筠惊讶地望她。&ldo;我们大人，饿几天也没关系，孩子却是饿不得的。&rdo;郑三娘子那腊黄的脸上隐隐的光华，堪比珠玉，让傅庭筠半晌才说出话来：&ldo;不要紧，明天我再给你弄些，你只管先垫垫肚子……&rdo;郑三娘摇头：&ldo;多谢小姐！&rdo;她目光真挚地望着傅庭筠，&ldo;大家的日子都不容易，您能从自己的口粮里省了给我们，我们已感激不尽，哪里还能让您再救济……&rdo;千恩万谢，抱着孩子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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