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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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境毫无章法不好不坏，白日里唐景玉却得了个意外的好消息。庄寅派庄文礼进京讨要嫁妆去了。☆、入了九月，嘉定这边早晚才真正凉了起来。唐景玉手伤已经全都好了，每天只需涂些去疤药膏，因此她又开始去前院听课学做灯笼。宋殊跟庄夫人都劝她别再学那些粗活，唐景玉不听。如果说以前她想学灯笼是赚钱占九分兴趣占一分，现在则彻底颠倒了过来。唐景玉喜欢练字作画，也喜欢做灯笼，特别是看过宋殊做的灯笼，她也想自己试试看。另有一层，她不做灯笼做什么啊？跟大小姐一样养尊处优闲了就绣绣帕子？唐景玉不乐意。这日上午，宋殊指点杨昌时，朱寿回头看唐景玉的画，见唐景玉不但画了画还在旁边提了一首诗，忍不住夸她：&ldo;唐五，你的字跟师父的越来越像了。&rdo;&ldo;是吗？&rdo;唐景玉写完最后一笔才抬头，边问边朝朱寿桌子望去：&ldo;给我看看你的。&rdo;朱寿乖乖把画递给她，两人换着看。宋殊朝他们这边瞥了一眼，过了会儿叫朱寿过去。朱寿忙将画换了回来，紧张地去前面了。唐景玉支手托腮，目送朱寿走过去，再自然而然地看向宋殊，看他垂眸审视朱寿的秋景图，然后低声指出不足之处。看着看着，就想到了那个晚上。她的目光渐渐茫然起来。受过男人特别的体贴，夜里又做了那样的梦，唐景玉再次见到宋殊是有点紧张的，她都说不出来那种古怪感觉是怎么回事，幸好宋殊没什么异样，偶尔给她夹夹菜，问问她伤势恢复得如何，仿佛他抱她下车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。宋殊一如从前，唐景玉彻底打消了那点她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小猜疑，但她突然多了一个毛病，有事没事总想看看宋殊，看见他俊美清隽的脸庞，她莫名地舒服。唐景玉将此归结为宋殊长得太好，她看了赏心悦目。等朱寿收起画往回走了，唐景玉自觉起身走过去，将画纸铺在宋殊面前。宋殊坐着，她站在一侧。宋殊能感觉到小姑娘在看他，就像刚刚，他一直都知道她在盯着他。如果是别的女子，他明白这种长时间的窥视代表什么，但放在唐景玉身上，他总觉得不可能是那种意思。想问她在看什么，怕她多想生出尴尬，不问吧，他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，每日出门前都要照照镜子，确定自己从头到尾没有疏漏。衣冠整齐面容整洁，他也就不怕她看了。~早课结束，唐景玉随着杨昌朱寿一起往外走，瞧见钱进进了院子，唐景玉没有多想，径自回了后院，然后没过多久宋殊就让人传话给她，让她换身衣裳随他一起去东盛楼，庄夫人在那里点了席面。唐景玉不爱去庄家，所以庄夫人常常约她到外面游玩，上个月月底还带她去寺里进香了呢。东盛楼离宋家并不远，两人步行而去，路上宋殊提醒她：&ldo;这次师母把庄乐庄让都带出来了，人多吃饭热闹，庄乐只比你小两岁，你们姑娘家凑在一起，倒可以说说知心话。&rdo;唐景玉点点头：&ldo;嗯，外祖母常常夸庄乐，我也想见见她的。&rdo;外祖母是为了她好，希望她有个好姐妹，唐景玉大大咧咧的，没想过交什么闺中密友，不过中秋一过庄文礼就因为她的事情进京去了，来回来去至少得在外面奔波三个月，还要跟唐家打交道，就凭这番辛苦，唐景玉真心感激庄家三房，只要性情相投，她也愿意交庄乐这个朋友。小姑娘有倔强犯傻的时候，在人情世故这方面却一直都很懂事，宋殊很放心，只是怕她受委屈，又点拨了一句：&ldo;师母介绍庄乐给你，是为了你好，若你实在不喜欢她，也不必勉强自己。&rdo;庄乐是个好孩子，但唐景玉对庄家毕竟有些心结，再说人跟人打交道更多的还是看眼缘，不是谁好旁人就愿意亲近。&ldo;我都知道，掌柜放心吧。&rdo;唐景玉笑着应道，随宋殊上了二楼雅间。&ldo;你们来了啊。&rdo;庄夫人坐在位子上没动，招招手将唐景玉叫到身边，对庄乐姐弟道：&ldo;她就是祖母收的干孙女，今年十四，你们两个都得叫姐姐的。&rdo;庄乐在丫鬟通报时就站起来了，一直好奇地打量唐景玉呢，此时笑着喊道：&ldo;玉姐姐，我叫庄乐，你不嫌弃的话喊我阿乐好了。祖母常常念叨你，我早就想见见玉姐姐了。&rdo;庄让也仰头喊了声玉姐姐，他年纪小，见了生人有点紧张，几乎快要靠到庄乐身上了。庄乐嫌弃地轻轻推了他一下，庄让非但没有退开还抓住了姐姐的手，很是黏人。唐景玉被她们姐弟逗笑了，摸摸庄让脑袋，&ldo;三郎几岁了啊？&rdo;男娃子小脸肉呼呼的特别可爱。&ldo;八岁。&rdo;庄让马上乖巧地答。庄乐哼了声，朝唐景玉抱怨：&ldo;别看他现在老老实实的，那是因为跟玉姐姐还不熟呢，熟了就该变成另一副样子了，特烦人。本来祖母今日只打算带我出来的，他非要跟着来，二叔都知道，你说是不是？&rdo;宋殊已经在庄夫人斜对面落座了，笑了笑，没有搭话。庄夫人假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：&ldo;哪有姐姐嫌弃弟弟的？好了，都坐下吧，三郎坐你二叔旁边去，你们姐妹俩挨着我坐。&rdo;圆桌，五把椅子，宋殊似乎早就料定老夫人的安排般，没有坐她旁边，于是他左边跟老夫人隔了两把椅子，右边隔了一把。庄让想坐那一把椅子的，庄乐明白祖母的意思，将弟弟拉到另一边了，只有这样唐景玉才能坐祖母身边啊。一顿饭结束，唐景玉跟这姐弟俩已经很亲近了，庄乐虽已十二，在唐景玉看来跟庄让也差不多，都是孩子脾性，天真烂漫喜欢看热闹，一再求宋殊带他们去灯铺玩。宋殊见庄夫人点头了，饭后就领着他们姐弟一起往回走，晚点再派人送他们回庄府。距离下午干活还有些时候，庄乐姐弟想看宋殊夺魁的花灯，唐景玉便带他们去了自己闺房。得知唐景玉住在鹤竹堂后院，庄乐扑哧笑了，偷偷跟唐景玉道：&ldo;玉姐姐，二叔对你真好，竟然让你住未来二婶的地方。还有那盏花灯，我大姐知道二叔把花灯送给你了，气得把她最喜欢的那套定窑茶具都摔了呢。&rdo;庄宁啊……想到那声二叔，唐景玉莫名一阵幸灾乐祸，气也白气，那花灯是她先看上的！心情好，唐景玉把宝塔灯点亮了，三人躲在阴暗的地方看，嘀嘀咕咕的，亲密如同一母同胞。跟唐景玉不同，庄乐姐弟俩看完花灯就满足了，对那些巧夺天工的竹雕并没什么兴趣，所以三人很快转移阵地，去了伙计们做工的地方。杨昌朱寿已经开始干活了，唐景玉介绍庄家姐弟给他们认识。两个半大孩子，杨昌打过招呼继续专心做事，朱寿跟他差不多，只是庄让见他好说话就坐在旁边缠着朱寿教他，朱寿不太会拒绝人，就让庄让坐在他的位子上，他把着男娃两只小手一寸寸挪动篾刀。小孩子贪玩，庄让一开始还满足这样，渐渐地就想自己弄，&ldo;朱大哥你放手，我都学会了。&rdo;&ldo;不行，要么让朱大哥教你，要么就过来老老实实看着。&rdo;没等朱寿说话，庄乐先冷声拒绝了，一双杏眼圆瞪，瞪得庄让没了气势，她才跟朱寿赔罪：&ldo;三郎顽皮，给朱大哥添麻烦了。&rdo;朱寿摇摇头，看向唐景玉：&ldo;你今天还练吗？&rdo;&ldo;练啊，说好了一天弄三根竹节的。&rdo;唐景玉挺胸抬头道。宋殊不信她能坚持下去，连杨昌朱寿也总是怀疑她吃不了苦，那她更要证明给他们看。朱寿笑了，&ldo;那你小心点。&rdo;唐景玉回他一笑，瞅瞅院子门口，替朱寿解忧：&ldo;三郎你去看老师傅们做灯吧，这边不好玩。&rdo;她看出来了，朱寿一心想干活呢，只是不懂如何拒绝而已。不能自己分竹篾，庄让确实玩够了，拍拍屁股站了起来，熟门熟路往制灯房那边去了。庄乐没有跟着，端把小板凳坐在一旁，看唐景玉他们干活，敬佩道：&ldo;玉姐姐你真能干。&rdo;唐景玉有自知之明，尴尬道：&ldo;快别夸我了，你看朱寿动作多快，我分一根他能分三根。&rdo;她练得晚，力气也小，再加上心中忌惮上次受伤之事，破篾时小心翼翼的，不敢轻易放快速度。庄乐便将目光投向了朱寿。干这种粗活，朱寿换了身跟伙计们一样的粗布衣裳，但他向来喜欢干净，发髻梳得一丝不苟，仰头检查竹篾时凤眼微微眯起，低头时长长的眼睫垂下，心无旁骛，专注认真。或许是人生的好看，庄乐忍不住看呆了，她见过宋殊做灯笼的，总觉得朱寿举手投足像极了二叔，都特别好看，只是朱寿显然又比二叔更平易近人。&ldo;朱大哥你怎么了？&rdo;朱寿突然皱眉看手指，庄乐不由一阵担心。&ldo;又扎刺了。&rdo;朱寿很是无奈地道，放下收拾了一半的竹节跟篾刀，试着把刺拔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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