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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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手中的书卷不知是何时脱手的，元蘅就那么沉入了梦境。

&esp;&esp;梦中她再度回到了褚清连在燕云山脚下的那处小院落，又是一个与往常无异的春日。

&esp;&esp;桃花连片地开着，一树紧挨着一树，犹如薄粉色的烟霞。

&esp;&esp;褚清连年迈，常常精神不济，便歪在小院的屋檐下微眯着眼小憩，而元蘅则在树下的石桌上奋笔疾书，整理着褚清连的卷集。

&esp;&esp;忽地，有人轻叩了柴扉。

&esp;&esp;元蘅停笔抬眼，映入了那一双让她许久都没有忘却的眼睛。

&esp;&esp;那人一身玄衣，身姿挺拔修长，一双干净漂亮的手正抱着一摞书卷，整个人沐在春光里，像是画中君子走了出来。

&esp;&esp;“你是……”

&esp;&esp;“在下容与，应褚先生之邀，特来拜会。”

&esp;&esp;元蘅想起来了，曾在石桥之上，她掉了扇子，正是这人捡到交还给了她。在初春微雨的某日，他们是见过的。

&esp;&esp;正在打盹的褚清连闻声醒了，笑着冲容与招了手。

&esp;&esp;元蘅狐疑地看着这两人，似是相识许久，谈起话来热络亲切。

&esp;&esp;褚清连自打离了启都之后，便谁也不肯见，如今这个容与倒是能让他另眼相待。只不过元蘅却从未听过他的名讳。

&esp;&esp;后来容与便常来拜会，也常与元蘅一同谈论经义。

&esp;&esp;他说自己并非仕途中人，但元蘅却觉得这人有这样的学识，不该被埋没在这乡野之间。

&esp;&esp;“这是草蜻蜓，你会么？”

&esp;&esp;容与用一个草编的蜻蜓轻碰了她的手肘，打断了她读书的思绪。

&esp;&esp;元蘅愣愣地看着那只蜻蜓，终于笑了：“你是小孩子么？喜欢这种玩意儿？”

&esp;&esp;容与嘴角也漫上了笑意：“你可算笑了，多好看。认识你这么些天，你一直心事重重的。明明年纪不大……”

&esp;&esp;少年郎意气风发，将困扰于她多日的噩梦尽数洗去。

&esp;&esp;父亲的冷漠，幼弟的顽劣，以及所有对她的否认，都在一瞬化为飞灰。

&esp;&esp;“容与，你是启都中人，那你来衍州做什么？”

&esp;&esp;容与并没有觉得她的话冒犯，笑答：“因为听闻衍州有个女古板，想来见一见。”

&esp;&esp;“你再乱说！”

&esp;&esp;元蘅生气了。

&esp;&esp;谁知他却笑得更加灿烂：“你生气也很好看。”

&esp;&esp;褚清连依旧在屋檐下小憩，细碎的光顺着桃树枝的缝隙洒得到处都是。春风将他鬓间的碎发吹得微微拂动。

&esp;&esp;他拿着草蜻蜓往桃树下走去，玄色的衣袂被风吹得翻飞，而元蘅就那么看着他的背影。

&esp;&esp;忽而，天色骤变，所有回忆中的淡粉倏然消散得彻底，化为一场带着血气的大雨，铺天盖地席卷而来，将小院冲碎了。

&esp;&esp;她伸手想去碰他。

&esp;&esp;可是碰不到，他像是虚空的影子，根本抓不牢。被冷水浸泡的窒息感涌了上来，将她全然包裹其中。

&esp;&esp;血雾散开，容与终于转身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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