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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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传在远古洪荒时期，神魔妖鬼共存，六界的划分同地盘割据皆不明确。各族祖先脾气暴躁，不知&ldo;团结友善&rdo;为何物，今天为了地盘儿杀来杀去，明天互相看不顺眼了杀来杀去，总之便是成日打打杀杀，天上地下硝烟四起，堪称八荒史上最乱的一段乱世。常言道乱世出英雄，帝君便生于那场乱世之中。按着普遍的剧本来看，生在尊贵无比的龙族，封霄自出生起便当采天地精华之灵，受诸方神明教化，修得一副菩提心肠，自幼心怀天下，怜悯苍生，最终揣着一颗菩提慈悲之心平定八方，自然而然立于九重塔顶。然而老天爷的心思谁也别想猜，后头的事情发展，同众生的臆想截然不同。造化规律使然，愈矜贵的种族繁衍能力越弱，封霄出生时，龙族的人丁已单薄到了一种极其可怕的地步，一度濒临灭族的边缘。是以他呱呱坠地后，他爹娘只抱着这条通体纯黑的漂亮小奶龙端详了一阵，然后便再度投入到了造龙大业之中，全然对他采取放养政策。与众生以为的顺遂大道不同，封霄的童年充满了不为人知的心酸与坎坷。彼时他年幼，时常受其余各族的大妖大魔欺负，落得遍体鳞伤险些丧命。后来他年纪渐长，龙心与龙骨也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争斗中越来越硬，铁血杀伐之气连同一身修为都全靠自己拼杀而来，其后才有了那段一扫九州，平定八荒的传奇。在一个处处拼爹注重武力的世道上，尊神有爹不拼，先是自力更生白手起家，后是以战绩闻名万世，早已风靡整个修仙界，成为无数没背景的小道士们的超级偶像。是时，三十五天的紫宸殿中正是一派灵光大盛，万千小道士的超级偶像正意态闲闲的坐在金銮椅上，听着菩提子在丹墀上颂一干新仙在修道时立下的功绩，大多千篇一律，降服了几多几多妖魔，治理哪方哪方水患，数万年来相差无几，没什么新意。帝君兴趣寥寥，随手拿起一册功德簿翻阅，看了几页后动作顿住，修长的手指将书页放到最前头，扫了眼封页上的名字，垂着黑眸沉吟道，&ldo;冼兰生？&rdo;低沉清冷的嗓音突兀响起，底下的菩提子仍旧在念叨着诸位新仙的功绩，蓦地被打断，两道尾音在偌大开阔的紫宸殿中绕梁不休。尊神开口，仙君自然不敢再多言，忙噤声，对揖了双手退至一旁。一干着宽袖白袍的新仙端立于两侧，其中被叫了名字的小仙紧张兮兮地上前一步，压着步子行至中央空地处，撩了袍子朝金銮座的方向跪叩下去，毕恭毕敬地朝帝君见礼，道：&ldo;小仙冼兰生，拜见帝君！&rdo;骤然被封霄帝君点了名，小道士此时的感受自是又惊又喜，有一种被大馅儿饼砸中的感觉。两旁的新仙们纷纷侧目，一头艳羡这厮能引得偶像注意一二，一头又格外纳罕，好奇帝君叫这厮是所为何事。封霄那头犹在翻阅冼兰生的功德簿，听见小道士拜礼也不抬眼，只略微点了下头，语调随意道，&ldo;起来说话。&rdo;&ldo;谢帝君！&rdo;小道士高声唱了个谢，随后便按捺着激动之情站起身，容色严肃，样子板正，等和聆听尊神的教诲。不多时，尊神的教诲就来了，口吻十分的漫不经心:&ldo;照功德簿所记，二百年前，你曾于应朝山伏了个魔？&rdo;冼兰生拱手，神色间极是谦卑恭谨，道，&ldo;是。&rdo;顿了下，感念尊神竟对自己伏魔之事感兴趣，不由大觉振奋，遂受宠若惊地组织了一下语言，很激动地续道，&ldo;帝君，小仙记得，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……&rdo;&ldo;……&rdo;丹墀下首立着的纯阳祖师干咳了两声，眼风儿扫过那小道士：格老子的，说重点。小道士滞了下，这才又道，&ldo;彼时，小仙奉师尊之命前往蜀地，途径应朝山，见那处隐有浊戾瘴气。小仙修道数百年，自入门以来便以斩妖除魔，捍卫天道为己任，见状当然不能忍，遂收了飞剑前往察看，这才降了那只魔物。&rdo;金銮座旁立着个梳双髻的小童，双手端着一个托案，上头诸仙功德簿摆放得整整齐齐。封霄翻看得七七八八，合上冼兰生的那本随手扔了回去，眉眼清冷，声音出口也没什么情绪，道，&ldo;你修道不过四百年，二百年前就能伏魔，看来天赋不错。&rdo;兰生小道士为人时很耿介，飞升成仙后也是个耿介仙，甫听帝君夸赞，他怔了下，随后便惶惶然地揖手，老实巴交地解释道，&ldo;帝君着实是谬赞了。小仙资质愚钝，二百年前在应朝山伏魔，虽确有其事，但小仙遇上那魔物时，她似已身负重伤奄奄一息，小仙这才能将其制服，也是造化。&rdo;封霄半阖上眸子，淡道，&ldo;可知是何方魔物？&rdo;&ldo;回帝君，那魔物姓甚名谁，小仙不得而知。&rdo;冼兰生巴巴道，说完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一番，又道：&ldo;是个极虚弱的女魔，半脸清秀，半脸上挂着一道狰狞剑伤，毁了容，并不易分辨。&rdo;闻言，尊神支着额角微微颔首，黑眸抬起，见阶下诸仙全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，便侧目看了菩提子仙君一眼，淡道，&ldo;方才颂到哪儿了？继续吧。&rdo;菩提子这才回过神，赶忙又上前几步摊开大功德簿，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。四位元君立在边儿上，皆是端端几副庄严法相，然心中却都在思忖，帝君方才那极其不寻常的一问。元君们很辛苦，一面绞尽脑汁思来想去，一面还得分神去听菩提子仙君在那方歌功颂德。终于，向来定力最差的珞玟元君有些稳不住了，她悄然侧目，视线在三位同僚身上过了一遍，随后定定神，捏了个传心术的诀，道：&ldo;哎，我觉得今日之事颇为怪诞。&rdo;离她最近的涤非瞥了她一眼，沉默了会儿后也施了个传心术，十分沉冷地道，&ldo;其实仔细想想，帝君年轻的时候好奇心的确很重，不过近些年上了年纪，对六界诸事便大多持&lso;事不关己高高挂起&rso;的尊神姿态。竟对小道士伏魔感兴趣，我也觉得惊讶。&rdo;一言一语过后，两位男元君也很快加了进来，旭良清清嗓子感叹：&ldo;诚然，帝君的确难得对曾孙子的孙子辈这般关心。&rdo;站在最边儿上的流光元君却微蹙了眉，俊朗冷厉的面容若有所思，半晌才道，&ldo;只有我觉得……那半张脸毁了容的女魔，可能是咱们认识的那一位么？&rdo;话音落地，其余三位元君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，面色俱是一变。珞玟蹙眉，道，&ldo;咱们认识的那一位……你说的，莫非是上任女魔君的那个妹妹？&rdo;旭良皱眉，&ldo;侍婢？我怎么不记得了？&rdo;&ldo;……&rdo;涤非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几分，半晌才道，&ldo;十万年前云崖而战，珈罗死在昆吾剑下，紫幽公主侥幸逃过一劫，只是被昆吾剑的剑气伤了左脸。&rdo;流光点头，漠然道，&ldo;若真是紫幽，那就奇怪了。&rdo;边儿上的旭良琢磨了会儿，然后道，&ldo;也没什么奇怪。珈罗灰飞烟之后，苍刑便成了新一任魔君，兴许紫幽在魔界十三州待不下去，转而到了凡界。&rdo;&ldo;待不下去？&rdo;涤非挑眉，&ldo;这不大可能。据我所知，苍刑同紫幽都是珈罗一手带大，两人青梅竹马如亲兄妹，感情好得很。&rdo;&ldo;……&rdo;珞玟讶了讶，诧异道，&ldo;涤非元君，我向来以为你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，一心修道的仙，未曾想，你竟对魔族皇室的八卦了解得这般之多么？&rdo;涤非沉肃而淡漠地点头，十分沉稳地道：&ldo;不，这算不得什么。我还知道苍刑同珈罗女魔君，过去搞过姐弟恋。&rdo;&ldo;那你知道得倒还不少。&rdo;蓦地，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响起，字里行间十分随意，听不出半分情绪。&ldo;……&rdo;受了严重惊吓的四位元君仙躯一震，险些从白玉阶上摔下去。涤非元君嘴角一抽，平生头一回被结结实实地尴尬在了原地，一张清秀的俏脸黑如了锅底。珞玟看得有点想笑，忍不住拿胳膊搡了她一下，道，&ldo;哎，元君，帝君夸你呢。&rdo;封霄瞥了她一眼。珞玟元君连忙悻悻地收起笑容，肃容端立。倒是旭良显得镇静些，迟疑了会儿才沉声恭敬道，&ldo;莫非……帝君也认为那小道士诛的魔是紫幽公主？&rdo;帝君神色淡淡的，抿了口茶，摇头，视线随意地投向紫宸殿外的那片菩提林，不知在想些什么，&ldo;随口问问。&rdo;神族待新上天的仙者们有一套固定礼数，白天在紫宸殿替他们授课，入夜之后还专程在三十三重天的奉天殿设了宴席，慰劳一众苦修数百年的小道士。一场大典结束，新仙们都按各自功绩高低晋了仙阶，授了尊号，出得紫宸殿时日头已经西垂，便由专门的仙娥引着往奉天殿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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