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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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小贩说得一口流利的官话，字正腔圆，虽然离得远了点，但阿梨连蒙带猜还是能看清楚他在说什么。

&esp;&esp;“走过路过瞧一瞧看一看，正宗的蓝田玉梳，来自秦岭北麓，若不是玉矿上个月塌了，压死好多人，掌柜的带着伙计都跑路了，没人给我们结工钱了，这样便宜的玉梳可是买不到的！三两银子一把，您买不了吃亏，买不了上当，只要三两银子，上好的蓝田玉梳就能带回家，媳妇开心，闺女高兴，老娘也夸你会当家！”

&esp;&esp;薛延“啧”了声，嘀咕道，“这人在那胡说八道点什么呢。”

&esp;&esp;人群中，有人认出他来，扬声问道，“你不是前段时间卖鸡血石的那个吗？”

&esp;&esp;小贩笑容满面，面不改色回到，“那是我弟弟，他住大理，我住蓝田，前段时间天灾人祸，我们兄弟就都往北逃难来了！”说完，他又强调，“您放心，我们摆地摊的也讲诚信，人之初性本善，骗人的买卖咱不干，玉都是好玉，梳子也都是好梳子，不信您自个摸摸瞧瞧，入手冰凉滑腻，都是上品啊！”

&esp;&esp;小地方的老百姓没见过什么好东西，也辨别不出真假，且大多都没读过多少书，存着点贪小便宜的心思，被他三句两句给说得心动，有人便问，“三两是不是太贵了？我们一个月也就赚三钱银子，你能不能给便宜点。”

&esp;&esp;小贩摆摆手道，“十年八年用不坏，还能传给下一代，玉质能做传家宝，家家户户少不了，三两银子您不亏，除了我这儿没地找。”

&esp;&esp;周围人都被他那张口就来的打油诗给唬得一愣一愣的，但也都信以为真。

&esp;&esp;大家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窃窃私语着，都在讨论这把三两的玉梳子被当做传家宝的可能性。

&esp;&esp;正当此时，有个人大声喊了句，“三两银子买一块好玉，这钱花得值，不买的才是傻子！我买两对！”

&esp;&esp;两对，那就是四个，十二两啊，所有人面面相觑。

&esp;&esp;小贩眉开眼笑，大喝了声，“好！这位公子有眼光，有胆识！馄饨馅饼饺子好吃，高山流水知音难觅，看在这份缘分上，我将零头给你抹去，就算你十两银子！”

&esp;&esp;此话一出，原本观望着的人也都骚动起来，争先恐后地往上递钱。有的出门没带那么多银子，赶紧往家跑去取钱，生怕错过了这等美事。不到两刻钟功夫，小贩就已经卖出去了十几把梳子，原本过得紧巴巴连件新衣裳都不舍得买的老百姓，被这么一忽悠，将家底都掏出来了，就为了买这个传家宝。

&esp;&esp;薛延抱着阿梨站在一边，险些被一个急匆匆往家跑的妇人给撞到，他往后退了步，望着堆满笑容的小贩，磨了磨下唇。他本想阻止，但阿梨在身边，他不敢离开，也没法确定这里到底有多少小贩的人，只能忍下。

&esp;&esp;又过一会，人群全都散去，小贩面前的摊子也几乎空了，薛延刚想走过去，就瞧见个男人鬼鬼祟祟地从拐角出来，冲小贩伸了伸手。薛延认出来，这是最开始那个带头喊了一嗓子要买梳子的人。

&esp;&esp;小贩取了些碎银子出来交到他手心，又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道，“王兄，今日可多亏了你。”

&esp;&esp;那人也笑，掂了掂手里的银子道，“客气什么，若是下次还有这样好事，可别忘了兄弟我。”

&esp;&esp;两人相视一笑，拱手一揖，互相道了别。

&esp;&esp;看到这，阿梨也终于明白过来，这就是个局，这个买梳子的男人是个线人，俗称就是个托儿。

&esp;&esp;短短半柱香内，又来了五六个人，俱都是拿了银子就走，全都是小贩请来的托儿。

&esp;&esp;小贩赚得盆满钵满，正准备收拾东西要走了，眼前忽然挡下一片阴影，他抬眼，瞧见薛延的脸，愣了瞬，随后有些不耐烦道，“怎么又是你。”

&esp;&esp;他见识过薛延的眼力，连装都懒得了，眉头拧成一个疙瘩。

&esp;&esp;薛延没说话，拿了他的梳子到手里瞧了瞧，撩了眼皮看他。

&esp;&esp;小贩有些心虚，但仍旧挺直了腰板，问，“蓝田玉，有问题吗？”

&esp;&esp;薛延将梳子扔回到地上，冷声道，“拿着边角余料卖给人家，还要人做传家宝，你倒是真的说的出口，也不怕被官府抓起来，将你充军。”

&esp;&esp;小贩笑起来，问，“为什么抓我，我骗人了吗？”

&esp;&esp;没等薛延说话，他又道，“我说这不是边角料了吗，我只说这是蓝田玉。对，我是说这是上品了，但边角料也分三六九等，这是上等的边角料，不行吗？那些人看不出来，还要怪我？我卖东西不赚钱，我是个大善人吗。”

&esp;&esp;薛延被气笑，看着他道，“赚着黑心钱，说着黑心话，晚上睡得踏实吗。”

&esp;&esp;小贩拱了拱手，“承蒙挂念，我盖着蚕丝鸭绒被，踏实得很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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