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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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陆强扭了扭门把，片刻：“没怪。”

&esp;&esp;这是实话。

&esp;&esp;从菜馆出来，陆强在路边拦车，中途老李来了电话，等他换班，他叫他锁门走人，这就回去。

&esp;&esp;他在昨晚饭馆附近下车，对面是条人工水渠，这里靠近郊区，往远了都是农田，靠牵引漳河的水灌溉。水面起伏，岸边已经结冰。

&esp;&esp;陆强走过去，手肘撑着栏杆。天色彻底黑沉，对面灯火绚烂，冷风夹带腥臭气味刮面削骨，香烟在这环境下，很快燃为灰烬。

&esp;&esp;陆强深深吸满，掐灭了又点一根。

&esp;&esp;对岸堤坝旁有零星的幽白光束打向河面，被照那一隅水质乌绿浑浊，当中有鱼漂在水面轻荡。陆强盯着那方向，眼前渐渐失焦，唯独闪现那抹亮色。过了半晌，钓鱼人猛的起身，鱼竿一挑，迅速收线，水面波澜更盛，扑腾几下，有什么破水而出。

&esp;&esp;陆强收回视线，转个身，拿背抵着栏杆，继续抽烟。他没看钓上的鱼有多大，肯定没有村里小河的大，即使有，味道也未必鲜美。他啧啧嘴儿，眯眼回味小时后那味道，却吸进一嘴油烟子味儿，对面一溜饭馆，大众消费的水准，油烟掺杂着河风，味道特殊而真切。

&esp;&esp;他最终放弃，连回味都无从下手。看行人从面前匆匆过去，被风吹的乱了发，衣角轻动。

&esp;&esp;陆强燃起

&esp;&esp;他说：哪天知道我做的错事儿，给个机会，千万别走。

&esp;&esp;酒后真言，搁平时，这话绝不会从陆强口中出，这么卑微无能不是他，所以，她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
&esp;&esp;转天早上卢茵追问，陆强彻底清醒，又变回他，怎么都不认账，久缠无果，只好作罢。

&esp;&esp;可卢茵心里始终不安，认识这么久，没见他喝醉过，鬼话连篇，折腾了半宿，罕见流露出的脆弱和落寞，竟让她心口微痛。

&esp;&esp;卢茵心思向来敏感，之后那句话时常跳入脑海，再加上他醉后反常，总觉得隐隐有事发生，就这样惴惴不安了几日，倒也风平浪静到了元旦。

&esp;&esp;…………

&esp;&esp;元旦早晨，陆强去看了趟老邓。

&esp;&esp;他似乎比上次见面还单薄，监狱给换了冬天的衣裳，青蓝色囚服鼓鼓囊囊，更加显得棉衣包裹的驱壳骨瘦如柴。从前还有陆强相互照应，说说话逗闷子，枯燥生活还有些乐趣。

&esp;&esp;他性格闷，陆强出去后便独来独往，除非必要，他甚至整天说不上一句话。

&esp;&esp;见他来看他，口上嗔怪又来这鬼地方，浑浊目光却不由清亮，眼尾都带着笑。

&esp;&esp;陆强笑不出来，坐那沉眸看了他半晌。

&esp;&esp;老邓觉出他视线古怪，不由转了个心思，试探的问：“亚荣和吴琼……她们，不好吗？”

&esp;&esp;陆强举着电话，顿了半秒，笑了笑：“挺好，他们两口子还在化工所。你孩子今年25了，漳州理工毕业的，好像学的计算机，长得挺漂亮，个儿也高，打眼儿一看还真有那么丁点儿像你……现在在市中心科技城工作。”他回忆着说，自己几年前知道的有限，结合保姆那儿得来的信息都告诉他。

&esp;&esp;老邓眯眼笑，忍不住频频点头。

&esp;&esp;陆强又说：“她现在不叫邓琼，叫吴琼，继父姓吴。”

&esp;&esp;老邓僵了僵，苦笑着：“……理解。”

&esp;&esp;梁亚荣上次来还是几年前，来也不长坐，基本交代几句就走，对吴琼更是只字不提。这是二十几年来，对未谋面女儿唯一的了解，知道她平安，就已经很满足。

&esp;&esp;老邓冲着他咧嘴，眼尾的纹路密密聚集，是这些日子来发自真心的笑。

&esp;&esp;陆强手指无意识刮着桌面，没等狱警催促，坐几分钟就走了。老邓看着他背影，心神不宁，总觉得他欲言又止，有什么话没说完，可就算望眼欲穿也出不去，他被狱警领着回了监号。

&esp;&esp;陆强从里面出来，烟瘾忍了半天，先侧歪着头点一根，狠狠吸满才拿下来，逐抬头望天，天色白的惨淡，没有一丝蔚蓝，青灰色乌云遮住太阳，在天边逐渐向这边靠拢。

&esp;&esp;陆强把视线拉回来，往对面大巴站牌走。

&esp;&esp;刚才，六年前那事儿已经到嘴边，可对上老邓苍老的眼，转了个圈儿，又生生咽回肚子里。他不是故意隐瞒或逃避，躲躲藏藏也根本不是他性格，只是，老邓在里面度日如年孤苦伶仃，如果唯一那点儿念想都变了，应该怎么活下去。

&esp;&esp;陆强那天在运河边待了半宿，往事重新浮现，他不为别的愧疚，做错的事已经付出代价，可看见吴琼从车上下来那刻，他知道，他欠老邓的，这辈子没法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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