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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8节(第1页)

&esp;&esp;他只吹了两声,朝她眨着左眼:“这声音,正配你的柳叶笛!”

&esp;&esp;池小秋一怔,也笑了起来。

&esp;&esp;离开柳安,并非没有思念,京里的日子全然不似镇子上那般悠然亲切,层层束缚难以挣脱,字字句句都藏着心眼,到这个时候,只有看见柳色,才能有些熟悉的安稳。

&esp;&esp;含着柳叶吹出的声音清亮得有些逼人,同眼前萝卜发出声响一合,倒是相得益彰。

&esp;&esp;池小秋这回拿着萝卜的力道都要轻许多,放在桌上也很爱惜,擦了手上的水:“先吃了这条鱼。”

&esp;&esp;皇帝赐下的两盒银锭子成了池小秋的底气,这几日不少来寻钟应忱的都被挡了去,可谁也不能总待在宅子里头半步不出,官舍屋子浅,抬头低头多有不便,租房子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。

&esp;&esp;“南城太远,东城太贵,可西城么…”距离现下当值的地方还得不少路。

&esp;&esp;“先租在东城,一进便好,不必我们去看,寻了牙人就能办妥当了。”

&esp;&esp;两人正在敲定住处,却有丫鬟往这里来,急匆匆地:“这是周家送来的节礼。”

&esp;&esp;看见池小秋讶然神色,忙又补了一句:“确实只送了这一个。”

&esp;&esp;钟应忱接过那盏灯来,高纸漏刻出的纹样,在轻绡掩映下平添几分微茫朦胧,旁边一格扇字显出清癯之姿。

&esp;&esp;是一盏青绿远山藏字谜的夹纱灯。

&esp;&esp;钟应忱按住鸡汤豆腐脑

&esp;&esp;半月楼在城南已绵延三四辈,百年酒楼,隔出的雅间十分幽静,正是说些隐秘事的好地方。

&esp;&esp;钟应忱进来时,周为礼就坐在上首静静看着门口,桌上许多名贵菜色,蜜炙火腿、酱汁野鸭、汤黄鱼、鱼翅蟹粉、蝴蝶海参堆满了,想是等了许久,都已经半凉了。

&esp;&esp;他拱手:“老大人。”而后自行坐下,不再言语。

&esp;&esp;车轱辘一样来回攀扯了几次,钟应忱现下对周家,已经懒得再倾注什么多余的情绪波动,便连厌恶都已经淡薄了。

&esp;&esp;而这份漫不经心,便极为敏锐地让周为礼察觉了去,瞬间激怒了他。

&esp;&esp;“御史大人现下春风得意,仕宦平顺,老夫倒是低看了!”

&esp;&esp;周为礼慢慢笑出一声,长久处于上位而磨出的威肃显露无疑:“是个人才!”

&esp;&esp;“可惜——太过短视!”他灼灼直视过来,不给钟应忱接过话头的机会,加快了语速。

&esp;&esp;“本朝来凡状元多入翰林,多有居内阁重臣之位者,况于似你这般连中三元者,便如珍宝玉石,只要不糊涂,前路可期!可你偏偏心大,不顾劝阻,非要卷入党争之事!到如今如处虎腹,不知多少人恶目相对,只等你一步踏错,便是尸骨无存,到时莫要说你,便是你媳妇,也难有活路!”

&esp;&esp;周为礼语带痛悔:“你这样急切,只为了少主随意许上些话,就同整个朝堂作对,不怕给自己招惹祸事么!祖宗先贤与你的才思,便是让你这么糟蹋!”

&esp;&esp;“老大人说笑了,”钟应忱静静道:“便是对上严党,也不过是十之六七,怎能说是整个朝野呢!听闻老大人二十三年前任给事中时,也曾上书弹劾路任安族人贪没良田,怎么现今便对临充县中田事置于不顾呢?”

&esp;&esp;周为礼一时语塞。

&esp;&esp;这怎么能一样,那时路任安已经是墙倒众人推,连强弩之末也算不了,正好的罪名送上,岂有不参之理!而此时的严党却是正逢根繁叶茂之时,顺势而为,和逆流直上,傻子都知道选哪个。

&esp;&esp;“何况,从案首到状元,是我日夜苦读而来,倒不知同哪家的祖宗有关!”

&esp;&esp;一直以来,钟应忱便如静水深潭,而此言一出,却如剑芒破水而出,寒锋毕露,竟让周为礼不由骇然。

&esp;&esp;他清楚地意识到,这个“失而复得”的孙子,不仅不是个好摆布的。

&esp;&esp;甚而,他对周家的亲人,并没有什么孺慕之情。

&esp;&esp;在这时,硬来只会把他越推越远,周为礼心思急转,马上缓和了口气,长叹一声:“我知晓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头,很是有些怨恨——这却也是应该的,那时我离得远,你爹做事糊涂,只当整船的人淹的淹,死的死,你一个小儿,岂有幸存之理,只让人在河边寻了半月,再三确认了没有音讯,才无奈撤了回来…”

&esp;&esp;说到此处,他胡须微颤,含了一丝哽咽:“却是…苦了你!”

&esp;&esp;“如今该参的人都参了,该撤的职也已撤了,木已成舟,覆水难收,老大人便来寻我,又能如何?”

&esp;&esp;这看似平顺的退让已经让周为礼不能轻信,他微微沉吟:“谄谀欺君之人当谏,只是水至清则无鱼,敲山震虎,杀鸡儆猴足矣,你若有心,不必多言便可,我为官多年,有些脸面,必定能保你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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