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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 菜鸟指挥下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陈奕韦迅速翻过的谱，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，又把总谱翻回前面，「还有一点时间，我们再确认一次的齐奏部分好吗？」

&esp;&esp;排练之后他回到后台，累得瘫坐在沙发上一动也动不了，觉得比自己拉琴还累。原本可以用音乐表达的幽微变化，全都必须化为言语让对方理解，或是用自己的身体表达出来。看着音乐家们的脸色从困惑，渐渐对乐团整体发出的声音感到满意，那样的成就感令他感到无比振奋。他拥有一个无比强大的团队，每个人都是职业音乐家，受过一辈子的音乐训练。会有人回应他对音乐的想像，将之化为有形的世界。

&esp;&esp;他努力振作起来，翻开谱，回忆着纽顿先生的指示，在脑中重播音乐行进的方式，将笔记慢慢滕到谱上去。他知道，面对一切无可掌握的未知，最好的方法就是做足准备。

&esp;&esp;傍晚时他和纽顿先生通了电话，看来今晚是到不了了。纽顿先生滔滔絮絮地交代很多他的坏习惯，一再叮嘱要特别注意的乐段，像是要把孩子交给别人一样不放心。

&esp;&esp;纽顿先生想了又想，说：「你录个影吧。」

&esp;&esp;他从休息室里狭窄的窗户看出去，馀暉即将在天际消逝，有种演出前独特的紧张气氛在空气中蔓延。他坐在窗前，轻轻闭上眼，感受心脏的跳动，肌肉紧绷的感觉，慢慢深呼吸。今晚将意外成为他身为指挥的出道之作。

&esp;&esp;再次睁开眼，对上一双他想念了很久的双眼，笑盈盈地看着他。他忍不住伸出手，勾住她的脖子，拉下身来重重亲了一口。甜甜的笑容顿时羞怯起来，双颊红得不知道该往哪里藏。

&esp;&esp;「总之，你的琴我送到了。」苏巧巧红着脸说：「我要回去了。」刚转身想走，被连人带琴给揪住，踉蹌了一下。

&esp;&esp;「你，去二楼帮我录影。」

&esp;&esp;苏巧巧认命地爬上二楼，觉得自己像是帮孩子演出录影的老母亲。随着演出时间逐渐接近，观眾席稀稀落落地进场，舞台上的座位一个个被填满。她往有一段着名的法国号三重奏，是每个吹法国号的人都必然吹过的片段，每个音符和困难的乐段都依然歷歷在目。

&esp;&esp;这是一首很适合陈奕韦的曲子。他那么志得意满，自信而骄傲，彷彿他所有想要的东西都能轻易抓在手里。然而暴风会袭来，不幸会降临，双簧管奏出英雄心中不为人知的忧伤与焦虑，他依然站在舞台上，那么坦诚地将自己摊开在灯光之下，和别人分享他自己。

&esp;&esp;苏巧巧把脸埋进臂弯里，偷偷想：所以才会这么喜欢这个人啊。

&esp;&esp;整齐俐落的齐奏结束之时，一声不知从哪爆出多馀的和弦，逗笑了观眾，舞台上的大家当作没事继续演奏下去。英雄褪去自负而华美的表面，变得沉重而忧伤，勾动人心中幽暗的那一面。木管清亮的声音捎来一丝希望、小提琴奏出不安的心情，这份不安渐渐扩大，最后成了悲剧的命运，在忧伤之中恢復平静。乐曲进入轻快的，双簧管犹如鸟鸣般的轻快旋律切入，长笛与之相互呼应，英雄踩着轻快的步伐回到了家乡。

&esp;&esp;陈奕韦向来擅长用小提琴来表达哀伤孤寂的感受，但他的指挥似乎不太一样。或许是因为掌握在他手中的媒材更加多样的关係，色彩更加鲜明，戏剧效果更强烈。原本带着几分寂寥的感觉都变得甜美而饱满，彷彿现在他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一样。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就算从独奏到指挥都不曾改变，他还是他。本质当中有刚毅而纯粹的部分，悄然隐身在音符之间。

&esp;&esp;是什么让他幸福的呢？是无法忘怀的初恋？还是他所拥有的崭新人生？在那里也会有她的位置吗？燃起自己点起的小小火光，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吧？听着欢欣的曲调，苏巧巧却觉得自己要哭了。

&esp;&esp;到了终章，他发挥得更加自在，充满幽默感，轻快而美好。或许他也曾经有过烦恼、举棋不定的时刻，但现在全然享受在音乐所带来的快乐之中，一切终于得到了解答，不再烦恼，然后华丽地转身下台。

&esp;&esp;观眾们报以不算是太热烈的掌声，和舞台上的乐团成员一起迫不及待地离去。

&esp;&esp;苏巧巧按下停止键，透过音乐厅内稀薄的网路慢慢将影片上传。走近窗边，望向窗外热带的街景，霓虹灯映照着音乐厅古朴的光线。就算反响不是特别热烈，那其中还是有种什么东西强烈地吸引着她。只有陈奕韦的音乐能带给她这种感受，令她无比渴望自己能以某种形式参与其中。

&esp;&esp;她有种强烈的预感，这个在舞台上的男人，又即将再次掀起古典乐界的波澜。他不再仅只满足于小提琴的世界，用不同的媒介展现出自己的音乐，亲手打开通往新世界的大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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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今天的曲子：

&esp;&esp;贝多芬《第三号降e小调交响曲（英雄）op55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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