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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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只听齐敏一声哎呦，捂着眼睛弓起身来。

&esp;&esp;那砸下的盖碗摔到了鱼汤里，汤汁四溅，恰巧溅到了她眼睛里头。

&esp;&esp;这下众人一惊，都赶忙过来瞧她。

&esp;&esp;“心肝啊，这如何得了！”齐母脸上满是疼惜，站起身来，要掰开她的手瞧个仔细。

&esp;&esp;“不妨事……哈哈……不妨事……”齐敏是爽利脾气，虽是小姐在这上头丝毫不做作，摇着手向众人示意，脸面上还堆着笑。

&esp;&esp;“这，对不住……我……”阿兰一个劲儿地道歉，手足无措地呆愣在那里，这几乎是要哭出来。

&esp;&esp;齐敏从指头缝里看着姨奶奶，见能睁开了，便将手拿下来，朝着众人眨眨眼，“不妨事，不妨事。”她站了起来，对着阿兰摆摆手道，“姨奶奶别着急，不碍着什么的，你看，这不是没事么。”

&esp;&esp;阿兰初到不久，不知如何称呼，她是“妾室”，在她们家乡只有正室才有资格所谓“带称呼”，家中人物一一见过，这里也是如此，她也不是太愚，见是未出阁的小姐，又看齐母疼爱，于是感激道，“谢姑娘。”

&esp;&esp;“让嫂子瞧瞧。”王溪这时已在齐敏身旁，她低着身，仔细瞧了瞧齐敏烫着的那只眼睛，“可觉得蒙着？”

&esp;&esp;齐敏笑着，“嫂子花容月貌，瞧得可清清楚楚。”

&esp;&esp;“还能贫嘴，看来真是无妨了，”她向后瞧了一眼那些前来探问的，开口道，“大家且去吃酒，劳各位关切，幸而没伤着眼睛，现已无事了。”

&esp;&esp;待众人退回，王溪搀过一脸焦色的齐母，笑道，“来，母亲还是落座罢，亲戚们见恁着急，这年夜饭都吃不稳当了。媳妇瞧着定无大碍的，想来母亲若是担心，明儿一早让大夫过来瞧一瞧，岂不是更稳妥些？”

&esp;&esp;齐母拍了拍她搀着的手，“是我做娘的太操心，你虑得周到，罢了，我瞧她也无事的。”

&esp;&esp;母女两人都入了坐，王溪走到依旧呆愣地杵在原地的阿兰身边，拉了拉她的衣袖，将她带了开去。

&esp;&esp;“刚才是母亲的姑娘，是这府里头的大小姐，那对坐的是二姑娘，日子长了你便熟了。”她将阿兰带到那虚设的一席旁，“你且略歇一歇，刚才的事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
&esp;&esp;“谢夫人。”阿兰心内感激，又觉得初来乍到，诸事不顺，不觉流下泪来。

&esp;&esp;“嘣砰”——

&esp;&esp;正在这有些静默的时辰，爆竹磔磔之声从前头传过来。“二踢脚”破空而起，十六连声响彻齐府，一时众人兴起，都往声响处瞧去，接着立马是“春雷”的响声，“劈里啪啦”地乱过一阵，院子里头的气氛也被带得十足。那头的声响刚刚渐轻，只见院子里头新搭的高台处突然绽出了一副花卉图，一排铺开，从西到东，恰似次初一

&esp;&esp;正月元日照例要随班朝贺，齐靳三鼓便要起身，坐车至东久安门候立。此时天色仍旧是设设漆黑，齐靳虽道了“稍息”，不用妻子起来做初一的规矩，却看她已是穿戴整齐，只见她一边安排丫头们将漱、盂等物准备妥当，一边给自己整理穿戴的朝服诸物，面无倦色，一丝不乱。去朝房要坐的车轿是早已备下的，在东角门外头候着，丁瑞为防有什么不妥当的耽误了时辰，自己个儿盯着，当然也是一宿未睡。

&esp;&esp;齐靳因记挂着母亲的的态度，乘着间隙开口问道，“昨日那件东西是何人传递进来的？”

&esp;&esp;“听汪妈妈说，是姨奶奶家里的兄弟让丁栓送进来的。”王溪照实回他。

&esp;&esp;“丁栓？哪一个？”

&esp;&esp;“……丁瑞的儿子，平日里唤栓子的。”

&esp;&esp;齐靳“哦”了一声，隔了一会儿才道，“丁瑞跟了我多年，他的面子倒也不能不顾，他兄弟在外头跟班，他在里头听差，真正下了狠手，伤了他们的体面，以后办起事来倒也不方便。”

&esp;&esp;一句话说到了要害处，王溪心领神会，她也是如此想法，于是点了点头。

&esp;&esp;“既然如此，这样罢。”齐靳接过王溪递过来的霹雳木珠，自己套进腕里，“待会他进来，先做一番道理，我这一头紧一紧，你再放个情给他，好教他们不敢再放肆。”

&esp;&esp;这里尚未听明白，正要问如何唱这一出“恩威并施”的戏，只听外面菖蒲的声音道：“丁瑞在外头等老爷示下。”

&esp;&esp;一袭鸳鸯补服打理挺阔，齐靳迈着方步到厅中站定了，待丁瑞进来磕头，也没立马让他起来，静待了一会儿，他这样道：“这里有桩要紧事，你亲自去办，最好今日便办妥当。”

&esp;&esp;“老爷尽管吩咐。”

&esp;&esp;“昨日受了古家的节礼，亲戚们都很见情，这是我原本要出的银子，不好让人代劳的。你同他说，‘承情之至’。从我的账下支银子，将昨日的折子都填补上，其余的……便不要多说了。”

&esp;&esp;这是‘吩咐’，没有丝毫余地，丁瑞犹豫了一下，半天才低声答了一个“是”字，又补了一句：“就怕他不肯拿。”

&esp;&esp;齐靳看着他，继续道，“那日尤家有一个后生，补了江苏的督粮道，问我身边有没有什么人荐了好做听差，我见他是一副早达之相，想替他张罗这件事。我觉丁栓……有些名堂，想让他去历练历练，兴许能闯出个花样来。”

&esp;&esp;“老爷，这……”丁瑞有些愣了，一时竟不知做何答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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