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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5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“学生知错，冒犯了老师，请老师责罚。”

&esp;&esp;王肃面色缓和几分：“起来吧，知错就改善莫大焉，大将军的教诲你明白了就好。”

&esp;&esp;小小的插曲，虽不愉快，但很快过去。桓行简看到坐下学生们之间的过道里，掉了卷书，正是方才因他乍然而立慌乱中遗落的，他走下去，将书捡起，看字迹流丽，扬起一晃：

&esp;&esp;“谁的《汉书》？”

&esp;&esp;那姓刘的瘦弱少年站了起来，头一低，双手伸了出去：“是学生的。”

&esp;&esp;“字是下过功夫的，既然如此，书籍更当爱惜。”桓行简还给了他，旁边，那几个闹他的立刻紧张起来，唯恐他说出本原，不想刘姓少年并未辩解：

&esp;&esp;“是学生的过错，一定改，谢大将军教导。”

&esp;&esp;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桓行简看他实在瘦弱地可怜，站起来，也不过到自己肩头，那双手伸出来，鹤爪一般，手腕细的比嘉柔都不如。

&esp;&esp;“我叫刘一。”少年抬起了头。

&esp;&esp;桓行简眉头一动：“哦？你这个名字有趣。”

&esp;&esp;“一生二，二生三，三生万物。是故，学生叫刘一。”刘一认真地回话。

&esp;&esp;桓行简不由朗朗而笑，拍拍他肩头：“你坐下，看来，又是一个喜好老庄的少年人。”有那么一刹那，眼前的少年人们让他想起自己年少时的断章，很破碎，仿佛不够真切了。

&esp;&esp;没想到，刘一却不愿意坐，而是弯腰作揖道：“大将军，老庄有老庄的妙处，学生虽喜欢却并未沉湎。在学生心里，虽玄学兴盛，但经学不当就此衰落，圣人之言，先贤的智慧，理当不朽。”

&esp;&esp;桓行简本都已往回走，蓦然回首：“你好像很有想法，不妨说来我听听。”

&esp;&esp;有春风融融流入，四周帷幕随风轻摆，少年人便像这新生的春一般，即便出身卑微，但在面对洛阳城最有权势的人物，也敢将所想倾尽：

&esp;&esp;“大将军，您来时，看到太学院的那丛草地了吗？这世上，所有人和事，朝代的兴衰起伏，其实都如那春草，荣一度，枯一度。唯圣人之道不可废，当万古长青，治乱之轨仪，圣人之大教也，圣人之大教，致治之本也。”

&esp;&esp;桓行简终是听得莞尔，颇有兴致问道：“依你看，如何行圣人之大教？”

&esp;&esp;刘一深吸口气，毫不含糊道：“学生听闻，朝廷二千石及以上子孙，起家官多清要。太学院是为国家储备人才的地方，但如今，请大将军一观，和您一样出身的子弟此间有多少？高门子弟，自有渊源深厚的家学，无须入太学，大将军应将高门少年子弟纳入太学，和我们一道求学，配备好的老师，日后，仕途上的黜陟荣辱当一视同仁，有严明的制度可遵循，这样，朝廷方可得源源不断的人才来造福社稷。”

&esp;&esp;如果说毌宗是犯上的一种大胆，那么，刘一的大胆未尝不是某种意义上的犯上，大家呆呆看他：他一个微不足道的太学生，也敢跟大将军论门。我所有的文都没大纲没存稿，打开电脑现想现写，今天这章的无他，是为原型的遗憾。

&esp;&esp;他的弟弟，嘴里说着“这是景王的天下”，景王是他追封的哥哥司马师，但还是把皇位给了自己的儿子。西晋的开国皇帝司马炎在所作系谱中为了维持司马懿——司马昭——司马炎这支正统，将司马师摒弃了，我在想，他的大伯，不是不愿意去做，而是上苍给他的时间太少，执政不到四年，每一天都活的那么紧绷，太学的事情，他也许做了，做的不多，但史书上不可能把他每一天的事情都记录下来。

&esp;&esp;关于太学，到唐代就演变成国子监了，是直接继承北齐的，我们伟大的隋唐提到的王肃，大家知道是谁吗？原型也就是叫王肃，王朗的儿子，司马昭的岳父。之所以提到他，也是因为，他因为孔子家语而被骂了很久，时人和后人都说他伪造典籍来支撑自己的学说，人品恶劣，他能怎么办呢？总有人不信他。然而，千年之后，我们的出土的文献资料，证明了他没伪造，算是为他正名一次吧，虽然这看起来不重要了，对他而言。

&esp;&esp;今天这章其实也解释了一半司马家为何要一定要杀嵇康。忍不住唠叨了几句，我想，也许你在那几年里真的曾踏足太学，听年轻人们说话，为子元。

&esp;&esp;分流水（13）

&esp;&esp;嘉柔新得了个玩意儿，她回到公府后院一眼就看到了。

&esp;&esp;是洛阳城里坊的木模。

&esp;&esp;整齐有序，栩栩还原，她走过来时，小婢子正兴奋地对崔娘指指点点着：“您瞧呀，这就是咱们住的大将军府。呶，桓府在这儿呢！”

&esp;&esp;见嘉柔回来，忙让开些，崔娘那张脸也要笑出一朵花来了，把嘉柔引到跟前来：

&esp;&esp;“柔儿，你回来啦？快看看，大将军命人送来的模子，哎呀，整个洛阳城可都在这了！这谁的手呦，也太巧了，我算是开眼啦！”

&esp;&esp;宫阙万千，亭台楼阁，里坊纵横交错，就连南门外洛水的漕运马头都纤毫毕现，整个洛阳城可不就在眼底了么？嘉柔眉眼弯弯，“呀”了一声，被崔娘一扶，稳稳地坐在了杌子上，目光在木模上游走起来。

&esp;&esp;她露出孩子般专注的目光，痴痴道：“这得花了多少功夫？”说着，像发现了什么，人不由得一乐，指向一处，“铜驼街！”

&esp;&esp;“上东门！”

&esp;&esp;嘉柔惊喜地认着她熟悉的每一处，大家围成一团，不断有新发现，连哪家种了棵梨花树清清楚楚的。

&esp;&esp;稍间里欢笑声不止，嘉柔无意一回首，见桓行简在帘子那站着，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，目光一对上，笑容便渐渐凝在了嘴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