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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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8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他想到在花树下，只能借着演戏的机会，穿着他永远也不能真正穿上的警察制服的谢清呈。

&esp;&esp;他想到在梦幻岛山洞中，点了一根烟，淡淡地说不记得梦想是什么了的谢清呈。

&esp;&esp;贺予想着会所里谢清呈执拗的眼神，在药酒发作之后，依然强撑着，那样固执地看着他。他说——

&esp;&esp;“贺予，你和我回去。你想知道什么，我都可以告诉你。”

&esp;&esp;可就是在那一天……那个他第一次和谢清呈铸下情债爱恨的那一夜，那个谢清呈苦苦挽回他的夜晚……他倾了一杯红酒，羞辱性地，全倒在了谢清呈雪白的衣襟上。

&esp;&esp;贺予想起自己把酒杯放下，隔着昏暗的灯，宽阔的几，他骗他拉钩，微笑着摸他的脸。

&esp;&esp;然后说：“你把我骗的那么惨，你觉得，我还会不会信你。”

&esp;&esp;是的，谢清呈是骗过他，抛弃过他。

&esp;&esp;可他不知道谢清呈的身体已经那么残破，连自己的喜怒哀乐都负荷不起了……却还把最后的明灯赠与了他。

&esp;&esp;贺予想起一直以来，谢清呈都在告诉他，要冷静，要克服自己的心魔，要靠着自己，走出内心的阴影。

&esp;&esp;这是谢清呈作为精神埃博拉初号，唯一能给予同类的馈赠，也是最后的馈赠。

&esp;&esp;是他告诉了贺予，精神病人应该对平等地对待。

&esp;&esp;是他告诉了贺予，要找到与社会重新建立连接的桥梁。

&esp;&esp;是他对贺予说，小鬼，你要坚强。

&esp;&esp;贺予因此尽力成长为了一个看上去与普通人没有太大区别的少年，他甚至想把这种理念传达给每一个深陷在痛苦中的病人们。

&esp;&esp;只因谢清呈曾经说过，精神病患者的命和正常人的命没有任何区别。

&esp;&esp;贺家有一个疗养院，大财团的一小块肉而已，贺继威不管，交给贺予练手。贺予把那疗养院做成了半慈善，给了前来求助的许许多多心理上存在问题的人最大的帮助。

&esp;&esp;只因谢清呈曾经说过，笼子是留给犯人的，不是留给已经遭受了太多痛苦的病人的。

&esp;&esp;他在谢清呈走后，曾经摇摇欲坠，而后又踉踉跄跄地站起来，坚持着想要回到正常的社会群体中，他很久都没有再伤害过自己，他努力克制着情绪，那把他曾经贴在手腕上的美工刀，被他丢弃在旧时光里。

&esp;&esp;只因谢清呈曾经问过他，小鬼，你不疼吗……

&esp;&esp;你……

&esp;&esp;不疼吗……

&esp;&esp;是从那时候开始埋下了仰慕的种子吗？

&esp;&esp;他是不仅仅爱着谢清呈的身体，也爱上了那个人的魂灵吗？

&esp;&esp;那个人的魂灵是怎样的……他之前只是听了入耳，却没有完全入心。

&esp;&esp;此时此刻，贺予呼吸沉重，手腕上曾经仿照谢清呈刺下的文身，好像在这一刻化作了引路的黑色丝带，指引着他不断往前走……他跟着丝带往前走。

&esp;&esp;丝带飘零，大雾散去，前面是谢清呈的身影，贺予在这一刻看的比谁都清楚。

&esp;&esp;此地长眠者，声名水上书……

&esp;&esp;少年终于试着与男人共情，他终于在自己的心里寻到了谢清呈的背影……他看到就是这样一个人，一个给了他信念，给了他帮助，给了他全部沾着血的战胜精神埃博拉症的经验的人。

&esp;&esp;他看到那个人压抑着痛苦，冷静地，无情地，决绝地说：“一个精神病病人的命，哪里比得上一个医生重要。”

&esp;&esp;是两面三刀吗？

&esp;&esp;不。

&esp;&esp;不是的。

&esp;&esp;贺予已然明白，那是最刻骨的绝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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