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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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女看着这黑鹞，心中喜爱，恨不得即刻将它带回宫中喂养。&ldo;明远哥哥，我想要这只鸟，千万别伤它。&rdo;谢朗自十岁起便是平王秦磊的陪读，与平王同行同止，与其胞妹――柔嘉公主秦姝也十分熟稔。他视她如同幼妹一般，向来不愿拂了她的意，此刻听她这般央求，便将右臂一摊。侍从递上轻弓，他将箭头折去，眯起双眼，瞄准正在野鹿身上悠闲踱步的黑鹞子，控制好力道，黑翎长箭倏然而出。秦姝虽知箭头折去，黑鹞无性命之忧，但也有些担心，在长箭射出的一瞬，便急急奔向野鹿。谢朗箭一出手，便知必中，轻弓在手中滴溜转了转，潇洒转身。转身一刹那，他面色忽变，急扑出去，抱住秦姝，翻滚于地。秦姝天旋地转，耳边听到野鹿的大叫及众人的惊呼喝斥，待被谢朗抱着滚开很远，再狼狈地坐起，仍不知发生了何事。平王却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。箭出那一刹那，黑鹞振翅而飞。野鹿受惊，背脊微耸，这一箭结结实实，射在了它身上。吃痛下，它大叫一声，猛然挣开绳网，扬蹄站立。眼见奔过去的秦姝就要被它的前蹄踏中，幸亏谢朗反应极快，将她抱离险境。侍从们都是平王麾下精锐之士，忙一拥而上，将绳网拉紧，野鹿也再无力气挣扎。待秦姝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，她的纤腰，正被谢朗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，而她的头，也正依偎在他的颈窝。她正在迷糊之时，平王大步过来，&ldo;柔嘉没吓着吧？&rdo;谢朗扶着秦姝站起，松开双手，笑道：&ldo;让她吓一吓也好，免得下次行事鲁莽。&rdo;平王见秦姝神情怔怔，小脸时红时白，忙摸了摸她的额头，&ldo;别真是吓着了，回去又得挨母后的责骂。&rdo;秦姝回过神，瞥了瞥身边的谢朗，面涌红晕，低声道：&ldo;皇兄放心，我没事。&rdo;平王和谢朗也未在意她的异样，谢朗正要说话，&ldo;扑楞&rdo;轻响，黑影一闪，先前那头黑鹞竟再度从空中落下，仍旧在野鹿身上轻轻纵跃，跃得数下，仰头&ldo;咕噜&rdo;数声，似在嘲笑什么。谢朗一击失手，本就不豫，此时见这黑鹞&ldo;挑衅嘲笑&rdo;，心头火起，冷声道：&ldo;今天不活捉了你这畜生，我就不是涑阳小谢！&rdo;秦姝忙道：&ldo;别伤它！&rdo;&ldo;放心吧。&rdo;谢朗再取一支长箭，折去箭头，对准黑鹞。箭影闪过，黑羽展翅，他这一箭，仍是射了个空。黑鹞在空中&ldo;哇&rdo;声大叫，似在炫耀着什么，盘旋数圈，向西飞去。众人大感惊讶，谢朗世家子弟，自幼习武，其枪箭双绝在涑阳无人不知。有仰慕他的坊间女子，更是编了一首词，赞其风采，其中便有一句------寒剑雕翎，但看涑阳小谢。今日他射擒这黑鹞，两度失手，平王觉得不对劲，见这黑鹞灵性十足，忙道：&ldo;小谢，这黑鹞子，只怕是有主之物―――&rdo;他的话刚出口，谢朗已跃身上马，黑衣黑骑，溅起一线灰尘，追着空中那道黑影，疾驰而去。平王还未下令，秦姝也翻身上马，大呼道：&ldo;明远哥哥，等等我！&rdo;黑鹞在空中时而展翅盘旋，时而拍翅低飞。谢朗一心想生擒它，仍旧折断箭头，瞅准机会，连射三箭，但仍被这黑鹞一一避开。他少年心性，又素有些犟脾气，想起今日如果连一只扁毛畜生都拿不下，何谈他日沙场杀敌、为国效忠？眼见黑鹞越飞越高，一直向西，而它不时发出的哇叫声更象是在嘲笑他，谢朗恨得牙根痒痒，狠抽身下骏马，紧缀不舍。再追数里，黑鹞似是有些力乏，在空中低低盘旋，终于停在一棵参天大树上，收翅而立。谢朗也在树下拉住骏马，一人一鸟，静静对望。见他不再弯弓搭箭，黑鹞似是放松了些，再过一阵，谢朗微微笑了笑，拨转马头。黑鹞见谢朗拨转马头，得意地&ldo;呱呱&rdo;示威了两下，见谢朗不理它，便低下头梳理羽毛。它低头一瞬，谢朗猛然回身，双臂急举，白翎长箭如闪电般射出。长箭出手，谢朗咧嘴而笑。却听有女子怒喝声传来，夹杂着尖细的啸声。一支短箭由右前方射来，竟快过谢朗的箭势，在长箭快要射中黑鹞之际，将长箭击落。黑鹞受惊，&ldo;哇&rdo;声大叫，扑闪着翅膀，向下急落，扑入一人怀抱。谢朗笑容僵住，抬眼望向右前方官道。两名女子正策马而立，一人四十开外，着青色衣裳；一人二十来岁，穿蓝色粗布衣裳，身上皆沾着灰尘，想是长途跋涉，风尘仆仆。黑鹞在那蓝衫女子怀中拱跃，这女子不停轻抚着它，如同哄着受惊的孩子，&ldo;小黑乖，不怕―――&rdo;黑鹞慢慢平静，蓝衫女子抬头直视谢朗，冷声道：&ldo;混小子，你为何要伤我家小黑？&rdo;谢朗这才知平王之话没错，黑鹞果是有主之物，不禁面上一红，一时间不好答话。马蹄声响，秦姝策马赶了上来，娇声大呼，&ldo;明远哥哥，射中了吗？&rdo;谢朗向蓝衫女子抱拳微笑，&ldo;抱歉，在下并不知这鸟是有主之物，一时兴起―――&rdo;蓝衫女子冷哼一声，打断了他的话，&ldo;万物皆是生灵，难道因为是无主之物，你就可滥杀生灵吗？&rdo;谢朗见她怒目而视，再见那黑鹞子确实吓得不轻，只得拱手致歉，&ldo;大姐见谅，是在下一时鲁莽，先行赔罪。只是大姐有所误会，在下并非想伤它，只是舍妹见它可爱，一时动了桊养之心。&rdo;他右手慢慢托起，手中一支长箭，已折去了箭头。蓝衫女子却冷笑道：&ldo;谁是你大姐？！没有规矩的混小子！&rdo;秦姝毕竟是皇室公主，天生的贵重身份，眉宇间傲气涌上，手中马鞭怒指蓝衫女子，&ldo;大胆―――&rdo;谢朗知己方理亏，不欲纠缠，又见那女子袖箭了得，担心秦姝的安全，也不再多说，拉过秦姝的马缰，微微运力，秦姝话尚在嘴边，已被他拉得一同驰向来路。望着两骑远去，蓝衫女子愤愤地骂了声：&ldo;臭男人！&rdo;一直在旁没有出声的中年青衣女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，策马前行，&ldo;走吧，得赶在天黑前进涑阳。&rdo;西山距涑阳约三十余里，日落时分，二人随着喧闹的人群进了城。涑阳是殷国京都，千年古城，物华天宝，又未受十七年前那场令生灵涂炭的洪灾影响，经历昌宗、今上景安帝两代明主，已隐然成为天下最富庶繁华的都城。青石长街，店铺林立，人群熙攘。二人牵马慢慢走着，青衣女子叹了声，&ldo;时间过得真快，一晃十二年过去了。十二年前，涑阳还没有这么热闹。&rdo;蓝衫女子是第一次来到京城，虽性格持重，也不禁好奇地四处张望。闻言转过头来，&ldo;娘，当年您与方道之先生一番辩论，轰动殷国，可惜阿蘅无缘一睹娘的风采。&rdo;青衣女子怔了一下，胸口有些发闷，再走数步，才微笑道：&ldo;方先生德高望重，才华盖世，他是故意让着娘，倒非娘真的赢了他。&rdo;蓝衫女子阿蘅却是不信，娘才华盖世，为天下女子之翘楚，又何须男人相让？&ldo;这次娘可得带阿蘅去拜会方先生，阿蘅有些问题想请教方先生。&rdo;青衣女子淡淡道：&ldo;再说吧。也不知有没有时间。&rdo;二人转过数条大街，在一处赫赫府第前停住脚步。这是一处黑门大宅，高高的门楣上悬挂着镏金大匾，上面以楷体端正地写着两个字&ldo;谢府&rdo;。府门前，七八名黑衣家丁立于两侧，都伸长了脖子向远处望着。青衣女子提步走向石阶，刚踏上两级，一名年长些的家丁喝道：&ldo;你是何人？&rdo;青衣女子微微一笑，&ldo;我要见你家大人。&rdo;家丁见她粗布衣裳，风尘仆仆，似是乡村女子，但眉目淡雅，有一股掩饰不住的书卷气质。她身边的年轻女子眉清目秀，高高瘦瘦，身形挺直，自有一番傲气，倒也不敢怠慢，&ldo;我家大人刚刚下朝，大婶贵姓？小的也好通报。&rdo;&ldo;我姓薛，从洺北孤山而来。&rdo;家丁记下，又转身向其余家丁道：&ldo;看着点，少爷回来了，就好生伺候着！&rdo;急急由小角门进府。不过一会，府门大开，一名中年男子急步而出，看清石阶下的青衣女子，忙上前躬身行礼，&ldo;谢峻见过师叔！&rdo;府门前，家丁们皆张大嘴，个个难以置信，自家老爷、当朝正三品大员、工部尚书竟会对一乡野女子口呼&ldo;师叔&rdo;。只有一名年长些的依稀知道，老爷年幼时便投入闻名天下的天清阁读书学艺，看来这貌不惊人的中年女子，就是现任天清阁阁主薛季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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