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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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重新发动车子：&ldo;打个不太合适的比方，你杀了人，想赎罪，也该先顾这人的孤儿寡母，但你一走了之，哪怕是去造佛救人，也逻辑不通。&rdo;说完了，油门一踩，绝尘而去。原本，该去看看突突车酒吧的生意的。但车到老市场附近，易飒又停住了。宗杭没有回到暹粒。她让陈秃把宗杭送去&ldo;尽量偏的荒地&rdo;，会不会是这一环节出了错，导致宗杭才出狼窝又进虎口‐‐陈秃到底把宗杭送去哪了?易飒掏出手机，去翻陈秃的号码。坦白说，如果不是遇到龙宋，她几乎快把这事给忘了。她其实没把救宗杭的事放在心上：顺手而已，她是水鬼，事情做得毫无纰漏，陈秃又是老江湖，听他偶尔念叨，当年带人偷越有驻军的界河都是小菜一碟，送个人上岸，能有多难?让陈秃送宗杭一程，在她看来就如同寄养乌鬼，打个招呼就是，从来没问过后续，陈秃也没找过她。在他们这些人看来：出事了才需要打个电话嚎丧。电话簿太长了，她不住上翻，心头愈发焦躁：两人都是忙人，一个行踪不定，到处收租，一个热衷于经营诊所、办货带药、处理社群纠纷，存了号码，只是以防万一，平时谁都想不起谁来，上次通话，都不知道是哪年哪月。终于翻到了。易飒揿下拨号。陈秃关机了。易飒试图说服自己这是正常的：陈秃办的药，大多都来路不明，上家组织严密，交易环节严防死守，全程关机这种事，好像也不稀奇。她收起手机，放慢车速，缓缓进了老市场。夜市就要开了，行人渐多，很多摊位正在做开市前的准备，她的突突车酒吧也在老地方就位了，那个承租酒吧的柬埔寨人正在调灯，开关一揿，灰扑扑的酒吧台架登时流光溢彩。光影烁动中，那人也看到她了，嘴巴一咧，扬手跟她打招呼：&ldo;嗨，伊萨……&rdo;招呼没打完，手也尴尬地扬在了半空。因为易飒的摩托车突然掉头，走了。黎真香睡得正熟，听到砰砰门响。睁眼看，是半夜，身边的男人不耐烦地嘟嚷着，没有去开门的意思。黎真香想先点灯，但这拍门声很急，在一片漆黑中，响得如同鼓点，带不祥意味，激得她心惊肉跳，摸着黑，深一脚浅一脚往门边去。刚一打开，那人就叫她：&ldo;香姐。&rdo;黎真香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：&ldo;伊萨?你怎么会来，你来……接大鸟吗?&rdo;易飒走的时候，陈秃还没回，所以把乌鬼一并托给了黎真香，黎真香搞不明白这畜生长了副鸟样，干嘛要叫&ldo;乌龟&rdo;，所以很固执地一直管它叫大鸟。&ldo;我刚去了陈秃那，好像跟我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，他一直没回来吗?&rdo;&ldo;是啊。&rdo;&ldo;你给他打过电话吗?&rdo;&ldo;一般都是老板打电话给我，他外出，就是我放假，我不找他的。&rdo;&ldo;那他找过你吗?&rdo;黎真香摇头。易飒心头一紧：&ldo;这算正常?&rdo;黎真香怕吵了屋里睡觉的人，掩上门出来说话。&ldo;伊萨，一般老板出去办大货，时间都挺久的。&rdo;&ldo;以前最长的一次，多久?&rdo;黎真香想了想：&ldo;有一次半个多月，还有一次，二十来天。&rdo;&ldo;这都一个月了。&rdo;黎真香说：&ldo;这次时间是有点长，但我听说，老板办大货，是要去金边的。那里花花世界，女人多，你也知道，老板平时一个人住，也需要放松，万一看上什么女人，多住了几天，也不稀奇。&rdo;说到这儿，心头忽然忐忑：&ldo;伊萨，你怎么大半夜来问这个，不是老板出什么事了吧?&rdo;易飒沉默了一会，才说：&ldo;不是，我有急事找他。&rdo;换了平时，陈秃出去办货，去寻欢作乐，确实不稀奇。但有宗杭失踪在先，陈秃的不露面，忽然就有些让人细思恐极。太过自由和行踪不定的人，其实比常人多一重凶险：即便是死了，别人也没法及时察觉。因为你不是起居规律的老太太，两天不露面就有好心人上门窥长探短，你一走逾月，也许已经尸骨朽烂，但你的帮工还以为你在花花世界的某一隅逍遥快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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