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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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9节（第3页）

&esp;&esp;一只手稳稳地在半空捏住了茶杯。

&esp;&esp;电光火石间她只来得及看见那手腕悠然地一抖一晃，竟轻松地这杯茶滴水不漏地全接了回来？！

&esp;&esp;ohygod!曾护士呆呆地望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，虽然她看上去年事已高，背脊却依然挺直，精神矍铄，身后背着一把眼熟的青色长剑……哦！是801病房江老爷子的妻子。曾护士呐呐地道：“……谢，谢谢江夫人。”

&esp;&esp;老太太和煦地笑了笑，将茶杯递给她便转身离开了。

&esp;&esp;曾护士远远目送她走向801病房，守在病房门前一脸忧色的年轻男人见到她立刻迎了上去，隐隐约约听见男人焦急地道：“奶奶……爷爷说要回祖宅……”

&esp;&esp;江昭然一脸疲色眼底血丝未褪，他劝了爷爷许久，现在已是深夜，祖宅的屋子不够大，医疗器械也不方便移过去，实在要回就等天亮之后，外出执行任务的父亲赶到医院再做安排，但爷爷就是坚持立刻要走，没得商量。无奈之下，他只好打电话给奶奶，希望她能帮忙劝两句，毕竟爷爷平日最听她的话。

&esp;&esp;老太太扶着门默默地望着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子一眼。

&esp;&esp;他的头发这些日子已经快白透了，消瘦的脸上依然残留着病态的衰败，然而此刻他的精神头看上去比白日里好得多，甚至还有余力靠坐在床头。见她来了，他眼睛亮了亮，复又低了声：“……阿真。”

&esp;&esp;短短的两个字却似包含了千言万语。

&esp;&esp;她凝望着他无声而眷恋的眼，夫妻数十年，终是了悟他的未尽之语，喉间一梗，扶在门上的手顿了顿：“就依你爷爷吧，我们带他回祖宅。”

&esp;&esp;“奶奶！”江昭然急道，他还想再劝几句，老太太却已经径自坐在老爷子的病床旁，吩咐护卫去安排出院手续……

&esp;&esp;江昭然无奈，屡劝无果后打电话给正连夜赶路的父亲江宪通报一声，电话那头父亲沙哑疲惫的声音传来：“主治医生刚刚也联系我了……”他停了下，深吸一口气艰涩隐晦地道：“让你妈妈带着弟弟妹妹也赶去祖宅……见爷爷，我一个小时后就到。”

&esp;&esp;江家祖宅坐落在偏僻的城南老街巷尽头，传统的木制阁楼青砖黑瓦，是座小得与江家地位不符的老宅邸。当年这片地段拆迁时江老爷子坚持将老宅保留下来，没有选择推倒重建，只是做了简单翻修，保留了原来的模样，与周围现代感极强的高楼大厦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
&esp;&esp;江昭然走进祖宅，在这个冬夜，庭院中盛放的紫红木兰花一如儿时的记忆，开得热热烈烈……已经多久没有回来了？江昭然问自己。

&esp;&esp;作为长孙，江昭然早早就进入特派部，他没有自持身份混资历，干劲十足敢打敢拼，如今已是锦城分区的组长，忙碌的工作让他将近一年没有见到驻守京城的爷爷奶奶，他原想着等到年底休年假时好好陪二老去旅游，谁料到……太迟了。

&esp;&esp;江昭然仰起头，握紧拳逼回眼底的泪意，肃容安排事宜。

&esp;&esp;祖宅容纳不下太多人，他安顿好爷爷后在老宅内留下两个护卫，其余人在庭院外轮班守着，等诸事妥帖，母亲领着面色凄惶的弟弟妹妹先到了，风尘仆仆的父亲紧随其后。

&esp;&esp;“爷爷呢？”

&esp;&esp;“在二楼的主卧。”

&esp;&esp;江母皱眉：“你爷爷的身体……怎么安顿在二楼。”

&esp;&esp;江昭然也觉得二楼不便：“但爷爷很坚持，我坳不过他。”

&esp;&esp;江宪轻叹一声：“那是你爷爷和奶奶当年的婚房。“

&esp;&esp;江昭然恍然明悟，由衷地羡慕爷爷奶奶白首到老，鹣鲽情深之余，又禁不住为奶奶担心……

&esp;&esp;江道义看着儿子媳妇领着三兄妹进门后，迟缓地弯了下嘴角，目光又重新停留在正为他梳理头发的妻子身上。

&esp;&esp;短短一段路，他的精神气便消退得飞快，原本还能勉力支起的身体又重新陷进床榻，但他还是极重视形象的，握着妻子的手希望她能为他再梳理一次头发……

&esp;&esp;眼前的气氛让人不敢出声打扰，他们安静地在一旁等老太太为江老爷子整理完头发，又细心地为他刮去青灰的胡子，郑重其事地将他打理得精神体面。

&esp;&esp;“好了。”老太太捧着镜子让他看。

&esp;&esp;江道义费力地点了下头，表示满意，而后侧头望向难掩悲色的子孙们，“你们都到了……”

&esp;&esp;正如自知濒死而离群的象，冥冥中他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，强撑着力气对子孙交代完遗言后，眼前忽然暗了下来，视野仿佛正被从四方漫来的黑暗蚕食。他拉着妻子的手，努力地睁大眼想看清她的脸，恳切而怀念地道：“阿真，让我最后，再看一看你吧。”

&esp;&esp;江老太太一只手紧紧回握住那只枯瘦冰凉的手，慢慢地点头，另一只手按住脸颊，勾起拇指从鬓角后开始一点一点地，揭下一层肉色面具……

&esp;&esp;当一张清冷美丽的年轻面孔出现在眼前时，江昭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！

&esp;&esp;身旁的弟弟妹妹已经惊呆了，江昭然求助地转向父亲，却发现父母神情平静，毫无惊讶之色。

&esp;&esp;“这，这是怎么回事？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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