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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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3章 风声乍起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繁华的国都楚京，即便一场雨来得毫无征兆，大街小巷摆摊的百姓，也不过是支起棚子，继续自家的买卖。雨天的生意，总是要冷清些的，倚在门框上的掌柜，百无聊赖地望着门前雨水成涓流，从石缝间淌过。

&esp;&esp;来来往往的行人，打着油纸伞，小心着自己的衣摆与裙裳，点点的泥渍被过路的车辙溅起，人们纷纷避至两侧。

&esp;&esp;渐行渐远的青布马车，仿佛不过是这雨中过目则忘的跌宕，片刻功夫，便没有人去在意了。

&esp;&esp;护城河中水漫两岸，原本的六七级台阶，盖过，越是往北，越是远离闹市，所见之人从比肩接踵，到三两散客，最后几乎看不到什么人经过了。

&esp;&esp;盖着青布的马车，驶过恒水桥，眼前笔直的官道，通往的是城外皇陵。

&esp;&esp;北城门素来清净，一日下来，也就两队禁军值守，唯有惧人的鸟兽，才会在此落脚。

&esp;&esp;城门往东，穿过一条街巷，可见一处偌大的宅院，门庭萧萧，有一伛偻老者在门前扫撒积水与落叶。

&esp;&esp;青砖黛瓦，碧树柔花，看似闹中取静风雅居，却是与世隔绝锁心牢。

&esp;&esp;门匾上先帝亲手题下的“儒林阁”，早在多年前，便已不再是那个修身养性，可侃侃畅谈人间山河，家国安否之处了。

&esp;&esp;青布马车缓缓停在了大门前，有一禁军模样的人迎了出来。

&esp;&esp;从马车上走下之人，披着黛色的绸布斗篷，没有任何纹饰，着实不起眼。一只细白的手从斗篷下伸出来，在车门上略略一扶，从容地站在了那人面前，另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，让他看了一眼。

&esp;&esp;禁军模样的男子点了点头，低声道：“请随我来。”

&esp;&esp;说罢，他便领着此人走进了儒林阁。

&esp;&esp;儒林阁中水秀山明，细雨绵绵，阁有洞天，别有几分烟雨江南的意味，从抄手游廊下走过，可见灯影白猫卧，鸟雀檐下藏，景门边翠竹深深，雨露将悬。穿过庭院，有几间屋舍，柜藏千卷书，案几简陋，门前的台阶也坑坑洼洼，年久失修。

&esp;&esp;能在楚京城中找到这样一处人烟罕至之所，着实令人称奇。

&esp;&esp;路过的几间屋舍中，能看到几个鹤发白须的老者，或是坐在窗边，或是颓然睡去，目无神光，仿佛早已对这世间厌倦不已。

&esp;&esp;径直走到最后一间屋舍，但见门扉开了半扇，屋前干干净净，只有雨水涓涓，一双三花猫趴在廊下，互相舔舐皮毛，着实安逸。

&esp;&esp;“附近的守卫都撤走了，只有半个时辰，您有什么要说的，赶紧说完吧。”禁军连看都不往屋里看一眼，嘱咐之后，便快步走开了。

&esp;&esp;斗篷下的手轻轻叩了叩门框。

&esp;&esp;半响，屋中传来一声轻咳。

&esp;&esp;“外头雨凉，进来说话吧。”

&esp;&esp;这间屋子面西，平素便少见阳光，难免湿寒，步入其中，却闻雅香缕缕，书架陈列，满满俱是卷册。

&esp;&esp;绕过玄关，便见窗支半扇，窗下矮案一张，竹丝蒲团三两，齐整地摆在两侧，案上搁着陶壶一盏，分了两杯热茶。

&esp;&esp;案边坐着的男子，两鬓已然斑白，面容端方，神色泰然，只以一支木簪蓄发，粗布麻衣，十指粗粝，都说人靠金装马靠鞍，然从此人身上散发出的怡然风骨，却更甚任何绫罗珠玉。

&esp;&esp;这样的人，仿佛本身，便是当世的珠玉，即便身陷囹圄，也不容丝毫亵渎。

&esp;&esp;他看着来人脱下斗篷，露出秀丽大方的容颜，黛色的斗篷下，素纱绘山茶，娉婷绰约，鬓若薄云，玉钗半绾，可谓芳华绚姿。

&esp;&esp;那人从案后起身，拱手行礼：“草民司筠参见长公主殿下，殿下万安。”

&esp;&esp;明钰公主立刻上前搀扶：“太傅使不得，您是我的老师，本宫如何能受得起您一拜？”

&esp;&esp;司筠摇了摇头：“殿下，草民早已不是当朝太傅，草民在这里，什么都不是。”

&esp;&esp;明钰扶他坐下，退了一步，恭敬地向他行了一回弟子礼：“在明钰心中，您永远是我的恩师。您曾教导先帝，更为大周鞠躬尽瘁，这一礼，您当之无愧。”

&esp;&esp;她低下头去的那一刻，没有丝毫迟疑，仿佛天经地义，而无关尊卑与否。

&esp;&esp;司筠叹了口气：“殿下起来吧，这些身外名，草民早已看淡了。在此处闲听落花，清茶冷粥，也算另一种活法。”

&esp;&esp;他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：“儒林阁中没什么好茶，殿下若不嫌弃，便将就一下。”

&esp;&esp;“怎会，太傅泡的茶，乃大周一绝。”明钰端起茶盏，掩袖轻啜。

&esp;&esp;杯中的确算不上什么好茶，甚至只是些碎茶沫，茶香极浅。

&esp;&esp;“殿下喝不惯吧。”司筠笑了笑，也不意外。

&esp;&esp;“太傅在这，只喝此茶？”明钰皱眉。

&esp;&esp;这里好歹是儒林阁，从前就连天子御茶，都会送来此处，今时今日，怎会如此萧条。

&esp;&esp;“不过是闲散度日，能过一日算得一日罢了，这些茶沫喝久了，倒也有几分别样的意趣。”司筠笑道，“殿下难道不知这里早已不比先帝在世时，就连个太监，都不屑于踏足么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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