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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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用力，一手掀开棺盖。触目所及，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：很好，我果然能开棺。第二个念头是：这灰八，死得也太不值了。‐‐昌东也没想到，棺材里叠放的，居然会是皮影人。穿着真正衣服鞋帽的皮影人。说是皮影人又不太确切，为了方便耍线，皮影人一般都不大，常见的30公分大小，他见过最大的是青海的牛皮娃娃，那也没到一米。但眼前的皮影人，几乎和人等高，眉眼是陕西东路皮影风格，面目各有差异，躯干和四肢却简单到粗糙，只有个大致的胚子形状，关节处有缀结，可以摇摆活动，不过身后并没有挑线用的皮影杆。昌东翻检了下，一共九个，都是男性，穿的是袍衫，头上或戴帽或裹巾，脚上蹬皂靴‐‐但因为身体是薄薄的&ldo;片&rdo;，衣服鞋帽却是正常形制，所以塞穿进去，极其怪异。叶流西都瘆得皱起了眉头：&ldo;这是什么？衣冠冢吗？&rdo;昌东摇头：&ldo;衣冠冢里，没听说过还要放皮影人的，而且还叠放了九个……再说了，这个真不像是棺材。&rdo;如果不是外形和尺寸实在和棺材太像，他会觉得是个皮影戏箱。风头小下去了，诡异的哼唱声渐渐消歇，豁牙大着胆子朝棺内张望了一下：忙活了这么久，还死了人，不看一眼不死心。大失所望。他嗫嚅着说了句：&ldo;那个……咱们是不是该回去？万一再出事……&rdo;这一下提醒了昌东，棺材这么重，搬走不现实，放回原处又没那个人力，而且这种穿衣戴帽的诡异皮影人，他也不想沾惹‐‐他请叶流西帮他打手电照亮，自己掏出手机，把棺材内外以及皮影人都拍了下来。拍完照片，昌东合上棺盖。豁牙长舒一口气，呵斥剩下的几个人：&ldo;还不走？等死呢？&rdo;那几个人早没了主心骨，哆嗦着拔腿想跟上他，昌东厉声喝了句：&ldo;给我站住！&rdo;他指灰八几个人的尸体：&ldo;这尸体就不管了？&rdo;豁牙僵了一下，看手下几个人的面色，觉得话说得不周全，自己很难服众：&ldo;不是不管，现在人手不够，让弟兄们背死人回去，三更半夜的，谁有这个胆儿啊，留守的人还不知道出事了，总得回去合计一下，明儿再来收吧？&rdo;马上就有人响应：&ldo;是，是，明天车开进来再收吧。&rdo;&ldo;赶紧回吧，这里太他妈邪乎了。&rdo;昌东冷笑：&ldo;那还有人呢？你们跑了两个人，准备怎么办？&rdo;&ldo;也天亮了再找，白龙堆的路跟迷宫似的，这么黑咕隆冬的，弟兄们路也不熟，我总不能硬逼他们去。&rdo;昌东走到豁牙身边，手拍压到他肩上，看似无意地说了句：&ldo;希望说到做到啊。&rdo;豁牙甩脱他的手，齿fèng里迸出字来：&ldo;走！&rdo;昌东冷眼看他离开，叶流西跟过来：&ldo;有必要这么好心吗，死了的要管，跑丢的也要管，人家是自家兄弟，都没当回事呢。&rdo;昌东回答：&ldo;动动嘴皮子，又累不着。&rdo;他回头，看向那三具并排的尸体，然后捡起地上的麻袋张开，盖在他们的头脸。在叶流西和孔央的那张照片出现以前，他一直觉得&ldo;黑色山茶&rdo;是天灾，孔央他们的尸体，已经被黄沙深埋，但说不准哪一次沙暴，又会被翻出来，暴尸荒野。他希望那时，如果有人路过，即便嫌麻烦不想收尸，也至少给死者些许尊严，就像他现在做的这样。‐‐营地倒还安稳，没什么状况发生，豁牙他们先到，没立刻提灰八出事，只说工程太大，要赶夜工，他们先回来休息，明早再去换班。昌东把肥唐叫出来。肥唐心里头总觉得不太对，低声问：&ldo;东哥，是不是出事了啊？&rdo;昌东看了他一眼：&ldo;怎么说？&rdo;&ldo;豁牙带回来那几个人，跟我昨晚上一样一样的，眼神飘，冷不丁还会打摆子。&rdo;昌东说：&ldo;是出事了，没回来的，一半死了，一半失踪。&rdo;肥唐脑壳一凉，硬生生僵在了原地，昌东也不等他，过了会肥唐小跑着跟上来，上了车之后坐定，才发现小腿一直发抖。叶流西正一张张翻看手机里的图片，见肥唐过来，把手机递给他：&ldo;能看出什么，给我们讲讲。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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