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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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三个小少年一愣，最大的那个有些激动地说道：“我看你斯斯文文地，我爹才收留你的，想不到你借了钱，却游手好闲，打妻骂女。”

&esp;&esp;“我哪里打妻骂女了？”

&esp;&esp;“你手里打得是什么，你看你妻子都吓成什么样了，还有你女儿都哭成这样了，还要强辩？”几个少年，不待分说，将我拉去了祠堂，我回头看段月容，他却是背过那三个少年对着我一脸奸笑。

&esp;&esp;这晚的祠堂分外热闹，在农村，“敲寡妇门，挖绝户纹”是顶顶缺德的事，而偏偏这两件缺德的事今天在君家寨意外地同时发生了，以至于像我这样打老婆的小事显得分外渺小，但是在没有见到族长以前，我只好拢着袖子，蹲在祠堂里，那龙家三兄弟只是在哪里柔声劝着我捂着脸悲泣的“妻”。

&esp;&esp;“莫家嫂子，莫要哭了，我们一定为你伸冤。”

&esp;&esp;你哪一只眼睛看到他哭了？

&esp;&esp;他眼中分明带笑，半滴泪也没有，我在那里木然地看着段月容，眼睛不停地迷着，而他也是不停偷眼看着我，笑意更浓。

&esp;&esp;你笑吧，反正到时查出来你是个男子，倒霉的是你，你就笑吧你，我用唇开型对他说着。

&esp;&esp;这时火把下几个女子扶着一个不停抽泣的那个寡妇走出祠堂，正是段月容平时在绣房讨教绣花技巧的那位，她两只眼哭得就跟核桃似得，人不停地发着抖。

&esp;&esp;“牛哥二嫂，别难受了，我爹非得给那二狗子一点颜色看看，还敢明目张胆看女人洗澡，反了天了他，”于翠花大声嚷嚷着，大手掌一挥，围观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。

&esp;&esp;她看到她的三个弟弟和我们，立刻虎着脸跑过来：“你们三个这么晚没睡，在这儿干吗呢？”

&esp;&esp;三个毛头小子明显害怕了，怯懦着：“姐不也没睡吗？”

&esp;&esp;这时，族长着人叫我们进去，三个小子立刻拉我和段月容进了祠堂，不理君翠花在后面瞪着眼。

&esp;&esp;我们跪在堂下，说明了事由，族长老爷本来拧着的眉毛更拧了起来，一拍椅子扶手：“深更半夜，莫问先生打他家娘子，是在屋里打还是在屋外打？”

&esp;&esp;“屋里打的。”龙道大声说道，看着我一脸鄙夷：“爹，你看他把他家娘子打成什么样了？”

&esp;&esp;我那娇弱的妻在堂下不停地悲伤地抽泣着，抽动着略显健壮的肩，露出一条红痕，族长揉了揉太阳穴，一脸头痛地说道：“莫问先生你今天就在祠堂中跪一宿吧。”

&esp;&esp;我正待辨解，那族长一指那三个少年，加了一句：“你们三个就陪着他跪一晚。”

&esp;&esp;“为什么，爹？”

&esp;&esp;“还为什么？君不闻半夜三更擅闯民宅，非奸即盗，就算我们君家村有不杀耕牛，不打老婆的习俗，但莫先生是外乡人，不懂村规，再说他们夫妻俩的事与你们三个人何干了？还问为什么，平时不好好读书，种地也尽偷懒，平时看在你们早死的娘，总是训训罢了，今天还要作出此等无耻之举，你们三个实在太过分了，丢尽了我君树涛的脸，平日里仗着你们几个的爹，我是族长，便嚣张跋扈，不思进取，长此以往，定然胆大包天，再过几年做出像锣锅子一般扒人坟头之事，指日可待了。”族长气得脸红脖子粗的，那三个小子傻在那里。

&esp;&esp;好，果然铁面无私，然而我还是觉得委屈，我打这个凶恶残暴，好吃懒做的妖孽，哪里错了了我？

&esp;&esp;人群散去，祠堂天井里倒挂着被抽了十五鞭的锣锅子君阿计，他扒了自已外甥女家里的坟，倒在哪里直哼哼着再也不敢了。

&esp;&esp;我跪在那里，旁边还跪着一个直哼哼地二狗子。

&esp;&esp;“那寡妇有什么了不起的，不就看了一眼呗。”

&esp;&esp;我忍不住开口：“二狗兄，你可知，非礼勿视！”

&esp;&esp;“龟儿子的，打小就偷我家晒的咸鱼，”看守我们的忠伯轻蔑地说道：“你小子命里注定就是个偷鸡摸狗的烂崽。”

&esp;&esp;二狗子哼了一声：“反正从小你们就这么看我，哪怕是做了好事了，你们也不信，那怎地，我还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不成。”

&esp;&esp;我的心一动，猛然想起锦绣曾流着泪说过她天生一双紫瞳，人见人怕，比别人长得好些，更是成了别人口中的祸水降生，妖孽转世。

&esp;&esp;段月容也曾嘲讽地说过，既然世人都道他妖孽降生，他便总要做些让人不快乐的事。还有那些小孩对他无情的攻击

&esp;&esp;上天既然让每一个人投生前喝下了孟婆汤，就是为了让人们忘了前世所有的恩怨，以一个干净的灵魂去重新活过，无论锦绣和段月容哪一个是真正的紫浮，他们都有一个重生的机会，然而就是因为他们天生一双紫眼睛，长得同别人不一样，人们便带着有色眼睛看他们，使之一生遭受白眼，甚至连做一个好人的机会也不给他们，于是变相得逼着他们重蹈袭覆辙，走上不归之路。

&esp;&esp;这是一个可怕的恶循环！

&esp;&esp;我惊醒地想起自己不也平时妖孽妖孽地叫那段月容吗？他现在废去一身功力，复国无望，还要放下所有的男性尊严，装个女人，也是前半生的孽缘所致，现在不正是在受着上天的惩罚吗？

&esp;&esp;我道貌岸然地宣扬着现在是他改过自新，放下屠刀的机会，可不也是左一声妖孽，右一声地怪物地骂他吗？

&esp;&esp;那我岂不是在帮着他继续扭曲自己的灵魂吗？

&esp;&esp;我跪在那里冷汗淋淋，君阿计晕了过去，屎尿倒流得满身都是，院子里都是一股臭味，看守我们的忠伯皱着眉过来放他下来，给他上药清理去了。

&esp;&esp;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，望着夜云满天，挡住了明月星空，不禁惘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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