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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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转过护士站，陈阿婆轻车熟路地开门：“到了。”

&esp;&esp;一间病房，三张病床，空间拥挤。

&esp;&esp;一位阿婆在让家人喂饭，一位昏迷不醒，还有一位躺在病床上，伸出枯槁的手，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。

&esp;&esp;十几年了，又是在这样的场景里，林稚晚目光逡巡了两圈，心里一片荒凉。

&esp;&esp;“婆婆在哪？”她问得很小声。

&esp;&esp;陈阿婆朝最里边伸手在空中乱抓的老人走过去，笑着说：“赵老师，晚晚来看你了。”

&esp;&esp;病床上的老人早就神志不清，可听到了这个名字，那双苍老、干瘦的手在空中一顿，又慢慢握起，像是真的抓住了什么东西一般，咧嘴一笑。

&esp;&esp;那笑容太过天真，如孩童抓住了心爱的糖果。

&esp;&esp;这些年的悔恨、委屈、恐惧在一瞬间烟消云散，林稚晚眼眶发酸，匆忙转过身，好在还有池宴借她肩膀靠着。

&esp;&esp;池宴拍了拍她的肩膀，安慰道：“过去吧。”

&esp;&esp;他牵着她的手，给她勇气，林稚晚却只说：“抱抱我。”

&esp;&esp;她完全不敢相信，曾经那个身材丰腴神采飞扬的退休老教师，一个很有脾气把日子过的生龙活虎的老太太，居然会瘦成皮包骨、躺在病床上靠着幻想过日子。

&esp;&esp;久久等不来“晚晚”，外婆又开始耍脾气，推着陈阿婆，置气一般说：“你走，你走。”

&esp;&esp;林稚晚再也忍不住，跌跌撞撞走了过去，池宴跟在她的身后。

&esp;&esp;“外婆，”她一开口，眼泪就掉了下来：“我是晚晚。”

&esp;&esp;外婆安静了下，浑浊的眼珠子看着两个人，猛地拍了拍手：“晚晚，晚晚！”

&esp;&esp;在林稚晚以为外婆认出她的时候，她却牵过池宴的手：“坐坐。”

&esp;&esp;她完全不认识人了。

&esp;&esp;被一双干枯的手拉着，池宴睨了眼林稚晚。

&esp;&esp;能看到外婆就足够满足，林稚晚只想多陪陪她，小声对池宴说：“你坐。”

&esp;&esp;池宴也帮着林稚晚哄外婆，朝她笑了下，“嗯”了一声，坐下。

&esp;&esp;大概是心里知道和林稚晚很久没见，外婆献宝似的把床头柜上的水果堆到池宴怀里：“晚妹吃水蜜桃，”外婆说：“这个季节桃子不好吃，春天我去城北陈阿公那里给你买。”

&esp;&esp;林稚晚小时候特喜欢吃水蜜桃，趁着大人不注意，一口气偷吃三个，半夜积食痛到在地上打滚。

&esp;&esp;外婆又记得。

&esp;&esp;“好，我一会儿吃。”池宴哄着外婆。

&esp;&esp;没一会儿，外婆又想到什么似的，匆忙翻身下床，拦也拦不住，嘴里念叨着：“润词，找润词，不能去海边。”

&esp;&esp;病房里兵荒马乱。

&esp;&esp;陈阿婆叫来了医生，给外婆打了一针，她才安静下来。

&esp;&esp;一切都像梦似的。

&esp;&esp;走出病房，林稚晚恍恍惚惚，池宴牵着她。

&esp;&esp;“外婆一直都这样么？”池宴保持理智，问陈阿婆。

&esp;&esp;陈阿婆：“已经很好了，前两天脑溢血发作，进了icu。”

&esp;&esp;“今天状态还不错。”

&esp;&esp;陈阿婆嘴巴张了下，最后只“嗯”了声。

&esp;&esp;林稚晚无数次幻想和外婆再见的场面，她会主动道歉，然后取得外婆的原谅，她们一起在老宅院里吃西瓜，喝桂花酿。

&esp;&esp;她还会给外婆介绍池宴，这是她的丈夫，有他在，她生活的很好。

&esp;&esp;而如今，外婆根本认不出她来。

&esp;&esp;她永远也不会被原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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