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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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抓抓头又走回了屋子。此后的日子过得到也平静，不过这平静是对八哥而言的，因为在韩逸之的那别院之外，那红墙黄瓦的宫墙之内，又是一番怎样的风雨飘摇！几个月后，听韩逸之说宛仪生下一个女儿，模样甚是可爱，墨渊也十分高兴，恐怕在那一片混乱之中，这是唯一可以让他高兴的一件事了。八哥对此啧啧嘴，&ldo;我看你那主公倒也没嫌弃宛仪……&rdo;&ldo;那是他被迷惑了双眼。&rdo;韩逸之坚决地说，似乎对于妖的态度上没有丝毫的改变。&ldo;哼……&rdo;八哥轻哼了一声，韩逸之知道她觉得众生平等，是道者的气度，便也不再多说什么，说起了别的事，&ldo;闻歌，我爹给我订了一门亲事……&rdo;&ldo;哦？不错啊。&rdo;八哥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，左右看看，才小心地咬了一小口。见她是这样的态度，韩逸之心里凉了几分，其实她对于人间的亲事并不太明白，其实她一直觉得彼此觉得喜欢就在一起，比喜欢就分开，无法理解那种婚姻的羁绊与责任。&ldo;我爹说，等我身体一好，就让我回家娶亲……&rdo;&ldo;这里不是你家么？&rdo;八哥奇怪地说，这里房子这么大，难道不是他家么？&ldo;这里是太子赐给我的府邸，我要回韩府成亲，然后可能就要带着我娘子住在这里。&rdo;韩逸之说着声音越来越低。&ldo;不错啊，人多热闹啊！&rdo;八哥继续啃了一口苹果。韩逸之的心已经彻底凉透了，也许自己一开始就不该多想，她是道姑，心如止水，不会有红尘的念想。&ldo;那时，你就要走了……&rdo;&ldo;恩？&rdo;八哥一愣，&ldo;我要走？为什么？&rdo;&ldo;因为……&rdo;韩逸之犹豫了一下，还是说出了口，&ldo;我娶了娘子，你我并非兄妹，如今我也请不了你去抓妖……这样住在一个屋檐下，是不行的……&rdo;&ldo;为什么？&rdo;八哥抓抓头，尔后恍然大悟，&ldo;你是想过河拆桥啊！你别忘了，你的命可是我救的！难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！&rdo;她说着就跳了起来，伸手指着他大声呵斥，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。韩逸之被她这么一呵斥，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，八哥得理不饶人，继续说道，&ldo;你娶你的娘子就是了，关我什么事？这里这么大，难道就容不下我么？！&rdo;&ldo;不是容不下，而是你总得有个身份吧。&rdo;韩逸之也急了，&ldo;你是道姑，我要娶你，你不愿意，你待在我这里，算什么呢？难道是相好不成？&rdo;见他一凶，八哥把桌子一拍，&ldo;相好就相好！谁怕谁啊！&rdo;说着走过去，一把抱住韩逸之，猛地在他的脸颊下印上一个红印，然后撒手瞥了一眼，今天的胭脂效果真不错，&ldo;呐，现在我是相好了，可以住了吧！&rdo;韩逸之彻底僵住了，八哥见他没反应，抓抓头说，&ldo;望月楼那个说书的就这么说的，还说什么鱼水之欢……&rdo;她说着走近韩逸之，&ldo;那样就算是相好么？&rdo;韩逸之彻底石化了，&ldo;你在说什么……&rdo;八哥摸着下巴，&ldo;你要娶娘子，我没有身份，那就弄个身份好了……&rdo;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留下来，只是脑子里觉得她就该在这里，她既然回来了，那就不会走，要走也是她自己走，谁也别想赶了她。韩逸之心里却不是个滋味，即便是做相好，也不做他的妻子么？相好是什么，好即和，分即离，永远没有一个承诺。八哥却像是打定了主意，拍拍他的肩膀，&ldo;记得啊，今天开始，我们就是相好了。&rdo;她一脸的随意，连语调也是轻松的，似乎这本就是一件随意的事，只是他看得太重了，落花有意，流水无情。八哥并未去看过宛仪，她心中隐隐有点害怕，宛仪为了这个凡人舍弃了一切，八哥并没有这样的勇气，将一切都舍弃，她并不清楚自己所想的，也许这样迷糊着也不好，倒也不要去追究出一个肯定答案。她怕见宛仪，怕听见她那些勇敢的话，也许就把自己也动摇了。做相好，住在这里，就够了。可是她这么想，并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，比如韩逸之，又比如他家人。当朝太子侍读韩公子在别院养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妖冶女子，这消息不知是什么时候传了出去，在京城里传了个遍。世道本就乱了，这样的消息传起来就特别的快。八哥再厉害，也堵不上这些人的嘴，她就不明白了，她不是已经是相好了么，怎么还这么麻烦啊。在别院的厅堂里，八哥睡在房梁上吃苹果，下面的韩老爷一脸怒气的训斥着不孝子，&ldo;你这个孽障，如今朝廷危难，你却沉浸在温柔乡！你如何对得起我们韩家的门风，如何对得起皇上对我们韩家的器重！&rdo;他说了很多，韩逸之都一言不发，八哥琢磨着他真是一个很能忍耐的家伙，换了自己，早就把那老头子一嘴胡子全部揪了，想到这里，她忍不住大笑起来。屋内又是一声，&ldo;你马上让她滚！滚出去！&rdo;八哥直起身子，叫她滚？这是在叫她滚么？他凭什么让她走？她又不是白住在这里的，她可是帮忙捉妖的，她还是正大光明的相好啊。她一跃就下了房顶，直指着那老头，也不顾韩逸之和他爹吃惊的神色，自顾地说，&ldo;你在叫我滚么？&rdo;他不是一直在骂韩逸之么，凭什么骂到自己头上了。&ldo;就你这个小狐狸精么！&rdo;韩老爷也不顾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，直指着她的鼻子。&ldo;我是狐狸精？&rdo;八哥两眼一瞪，&ldo;你才狐狸精呢！你全家都是狐狸精！&rdo;她明明是八哥好吧！别把她说成骚狐狸好吧。&ldo;你你……你这个刁妇！&rdo;韩老爷活着一辈子，也没想到一个女子敢这样骂自己。&ldo;切……&rdo;八哥双手叉腰，昂着头道，&ldo;那你是什么，死老头么？&rdo;韩逸之上前拉她，&ldo;闻歌……&rdo;她根本不理，&ldo;你敢骂我！&rdo;韩老爷气得直喘气。&ldo;我还敢打你呢！&rdo;八哥昂着头笑道，装佯要伸手。她未出手，一个巴掌却挥到了她脸上，出手的人，是韩逸之。八哥一愣，彻底僵住了，韩逸之从未想过自己会打她，其实当时只想着让她闭嘴而已，但是等想到时候，手已经挥了出去。八哥缓缓地扭过头，看着他，狠狠地说，&ldo;韩逸之，算你狠！&rdo;说着立刻冲出了厅堂。八哥又一次回了妖界，青蛙和蛤蟆在一边连劝都不想劝了，青蛙道，&ldo;赌一年道行，她又被人耍了。&rdo;蛤蟆，&ldo;我赌十年。&rdo;八哥扭头不看他们俩，把头扭向一边，哼！他韩逸之得意个屁啊，还敢打自己。她说着就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，他当他是谁啊？自己去找他，那是看得起他！摸着摸着，心里就空荡荡的，本来就是去陪他玩玩而已，那一巴掌挨在她脸上就像是被棉花砸了一样，可是为什么却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呢。他是要娶妻了么？她又像起那次偷听到的话，&ldo;你若不弃我，我便不会弃你……&rdo;他也会对着某个女人这样说么，然后对着某个女人说，&ldo;我娶你如何？&rdo;然后那个女人就住进了他的别院里，给他一柄刀，然后照顾他么？也可以耍他玩么？也会亲她么？他……也会打这个女人么？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，咬着下嘴唇，她讨厌这样想！明明很讨厌，却似乎控制不住一样，真是讨厌啊！她死命地啄着树上的树叶，弄得整棵树直晃。树下的青蛙道，&ldo;我赌一百年，她三天内必走。&rdo;蛤蟆抬头看看，&ldo;一千年，今日。&rdo;她话没说完，八哥扑腾着翅膀就飞走了，蛤蟆咧嘴一笑，&ldo;我赢了。&rdo;八哥回了人间，并没有去找韩逸之，而是大肆的去买了一堆东西，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，然后住在了顺风客栈里，可是等了很久，韩逸之都未来找过她。此时的京城显得人心惶惶，客栈里的小二整日叹气，&ldo;世道不景气啊……&rdo;听说镇山王商录起兵造反，叛军一路北上，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攻破京城。八哥早就知晓这些是早晚要来的，那宛仪不就是奉命来办这事的么？他们的事，她才懒得管呢。直到某日早晨，已经沉寂了很久的西市突然闹腾了起来，路上竟然传来了鞭炮的声音，八哥哈欠着从房间出来看热闹，只见红色的一片，长长队伍从客栈门前走过，&ldo;这是什么事啊？&rdo;&ldo;韩府迎亲啊。&rdo;小二接了话，脸上带着笑，看样子这里确实很久没有热闹过了，别人娶亲这样的事也能让小二跟着乐一乐。&ldo;韩府？&rdo;八哥歪头重复了一遍。&ldo;啧啧……&rdo;她这么一说，原本笑着的小二也收起了笑容，&ldo;这韩家世代为皇族所用，如今这世道……哎，娶吧，听说韩侍读也及冠一年多了，是该娶亲了，趁着这天下还没乱，赶紧娶吧……&rdo;说着把抹布往肩上一担，转身忙活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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