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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4章 匡章三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“这是为何？”蒙仲感到十分不解，毕竟杀死七名敌军士卒，这个标准根本谈不上苛刻，前几日他夜袭齐营时，被他亲手杀死的齐军士卒可能就不止这个数目了，他就能办到，没理由那些强健的秦卒办不到啊。

&esp;&esp;“因为军功爵除了‘赏’，还有‘罚’！”捋了捋胡须，田章正色说道：“秦国军律规定，但凡有爵的士卒，逢战必须杀死一名士卒，否则将失去爵位；若一个五人的队伍中，有一名秦卒逃跑，其余四人必须额外杀敌一名敌军士卒来抵偿‘连坐’之罪；另外，若五人队伍中有一人战死，则其余四名士卒也必须额外杀死一名敌军士卒来‘抵罪’。……换句话说，若你是一个伍内的士卒，而伍中四名士卒尽皆战死或逃亡，那么，你就需要杀死四名敌军士卒来抵罪，加上你个人必须杀死的一名敌军士卒，总共是五人，只有杀死五名敌军士卒，你才能保住你现有的爵位，不被秦律处罚！……而这，仅仅还只是士卒的处罚制度。”

&esp;&esp;顿了顿，田章忽然又问道：“小老弟如今在赵主父身边担任何职位？”

&esp;&esp;“近卫司马。”蒙仲回答道。

&esp;&esp;『近卫司马？……看来这位小老弟已受到了赵主父的重用，呵，不愧是孟师看中的弟子……』

&esp;&esp;田章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赵主父，终于明白他方才试图将这位小老弟拐到他齐国时，何以赵主父竟再不能忍受。

&esp;&esp;“手下有多少兵？”田章又问道。

&esp;&esp;“五百人。”蒙仲如实说道。

&esp;&esp;田章点了点头，旋即对蒙仲说道：“假如你在秦国，手下有五百兵，那么，但凡遇到战事，你就必须保证你麾下的士卒，杀死整整五百名敌军士卒，此谓之全胜。如果你能做到，你就能升一级爵位。……我这里所说的五百人，指的是你麾下士卒一人不死，否则，你麾下士卒死一人，就必须保证再额外杀死一名敌军；死十人，杀十人；死百人，杀百人！”

&esp;&esp;蒙仲闻言愕然，忍不住问道：“加入我麾下士卒战死两百人，那……”

&esp;&esp;田章闻言笑道：“那就是说，你需要保证你麾下的士卒，杀死敌军七百人！”

&esp;&esp;“这也太苛刻了。”

&esp;&esp;蒙仲咽了咽唾沫，又问道：“那若是没有办到呢？”

&esp;&esp;田章闻言轻哼一声：“死两百人，却没有杀够七百人，削一级爵位；死两百人，却没有杀够两百人，削三级爵位，可能还要因此获刑，贬为奴隶。”

&esp;&esp;蒙仲张了张嘴，被田章所述的秦律的苛刻讲地说不出话来。

&esp;&esp;此时就听田章总结道：“在秦国，获得爵位并不难，只要在一场仗中杀死多名的敌军士卒，就能获得很高的爵位，难就难在如何保住现有的爵位……爵位在秦国非常重要，可以抵罪，可以为他人赎免奴隶身份，但它也同样很容易失去。在一场战争中，可能你起初就是七八级的爵位，并且在战场上也杀死了七八名敌军士卒，可战后一清算，你莫名其妙就掉到了三级爵位，甚至于变成奴隶，这在秦国都是屡见不鲜的事。……是故，秦军士卒作战时非常勇猛，悍不畏死，有时候秦卒宁可与敌卒同归于尽，战死在沙场上，因为这样，他们才能保住现有的爵位与田地，将其留给自己的亲人，否则，一场败仗下来，就很有可能失去一切……”

&esp;&esp;说到这里，田章长长吐了口气，捋着髯须说道：“我与秦国军队三度交手，首次是在「桑丘」，彻底体会到了秦军的恐怖，从此再不敢小觑秦军，哪怕是已处于溃败的秦军。

&esp;&esp;因为谁也无法保证，那些恐惧于秦律的秦卒，会不会来一场自杀式的突击，用壮烈战死来保住已获得的爵位，使家人赖以生存的田地不被秦国收走，也使得家人不会成为别人的奴隶。

&esp;&esp;“现如今的赵国，有自信单独面对那样的秦国吗？”

&esp;&esp;田章正色询问赵主父道。

&esp;&esp;“……”

&esp;&esp;赵主父从始至终听着田章讲述秦国军队的强大，此时听到询问，默然不语。

&esp;&esp;鉴于他的心腹臣子楼缓就在秦国担任国相，赵主父当然知道田章讲述的这些并非信口开河——秦国就是凭着这种苛刻的军律，“逼”着秦军士卒勇猛杀敌，才得以在近几十年，彻底压制三晋，打地魏、赵、韩三国喘不过气来。

&esp;&esp;虽然赵国的军队其实不弱，但倘若对方是秦国的军队，纵使是赵主父也得掂量掂量。

&esp;&esp;此时，就听田章面带笑容地对赵主父说道：“如今中原，唯独赵齐两国能与秦国抗衡。……楚国早已一蹶不振，若得知齐国覆亡，纵使秦国并未立刻与赵国反目，也会趁势攻伐楚国。前些年，秦国的「司马错」攻灭了蜀、巴、苴三国，设立蜀郡，此后一直对楚国虎视眈眈，只因有我齐国在，秦国暂时不敢轻易进攻楚国，若我齐国覆亡，楚国必定臣服于秦，介时，魏、韩两国究竟是倒向赵国，还是倒向秦国呢？倘若秦国到时候以楚、魏、韩为爪牙，与赵国撕毁盟约，赵国如何抵挡秦国？”

&esp;&esp;说到这里，田章微微一笑，沉声说道：“为赵国考虑，不如这样，我齐国愿意臣服于赵，奉赵国为尊，助赵国拉拢楚、魏、韩三国，共同对抗秦国，赵主父意下如何？”

&esp;&esp;看了眼正皱眉思忖的赵主父，又看了一眼侃侃而谈的田章，蒙仲心中万分惊讶。

&esp;&esp;他隐隐感觉，田章从始至终都主导着这次谈话，与田瞀、公孙闬二人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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