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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满心欢喜的离开,其实那信上并无重要的话,只是让如雅资助她重新生活。
圆荷拿着信,对我偷偷道:“他跑了,躲在洛阳城内。皇后肯定他看过这信?他应该认得梅树生的笔迹吧?”
我摸了摸信纸:“他一定看过。至于这信,倒真是梅树生的笔迹。只不过是谢如雅留给我的信里,取了几封拼凑,又让专人誊录的。”
等到我们弃城之时,历经辛苦的冯副将就会出现在萧植面前。不论萧植怎么看待梅树生的信,他总会对那个年轻人起些怀疑。而只要他们有裂痕,那么更进一步,便不困难了。
何况……梅树生此人,也许真的有一个裂痕,寻找出它,只是时间的问题。
大雾起来那夜,我们撤离了洛阳城。分成四部人,我,阿宙,赵显,七王各是一路。唯有七王带着百姓。而我所带,是三千人的精锐。我从未领兵,因此面上坦然,而内心忐忑。跑马时,总觉得剑囊里的剑一直在跳个不停,而手中的剑也跟着我微微的喘息。
雾,好像浓郁的调不开,躲在山岭中,只听猿声凄哀,而白茫茫的雾气吞噬一切,包括记忆。
身上被雾气所湿,惠童给我支起仅容一人的小帐篷。我刚松弛下来,想到身上最重要的那份圣旨,一哆嗦。摸索着找到了,紧紧握着。
天寰到底写了什么?二十多天过去了,他有把握我能处理好一切?我发现自己正在揣摩“圣意”,不知不觉就笑起来。我没有揣摩圣意,因为他是我的夫君。
我萌发了一个念头,不管如何,让我先看看他的字迹,在这个怯场的时刻,总是鼓励。
我缓缓展开了圣旨,一瞧,完全愣住了。竟然是这样?
我不信,抽出又一个火折子。弯腰,从头到脚再照了一遍。
火光里浮现出他弯弯的嘴角。掀开帐篷,外面的雾,就像他的眼睛。
天寰啊天寰,揣摩君之圣意,确实愚蠢。
因为连你的光华也没有想到:你留给我的,居然是这样一道圣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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权柄
毛毡搭成的小帐子里满是湿气。雨润的青苔在我脚下楚楚可怜。天昏地暗,只有一星弱火在我的手中。火蒸水雾,一片朦胧。仿佛这方寸间的帐篷,又是一条载着我穿越冥河的船。我轻笑了一声,吹灭了火折子。四周顿时漆黑。我闭上眼睛等待着。黎明迟迟不来,远方却鼓声大作。洛阳城外的反攻开始了。
“皇后,这雨……您……”惠童话语未毕,我已经跃上马背。大雨从头颈里浇灌而下,我不禁打了个寒战。鼓声愈加急迫,我用手掌抹一把面孔,对惠童道:“此一仗,便是要雨水才好打。”惠童望着我,使劲儿点点头。
这场前所未有的大雨,卷起苍茫,仿佛要撕开大地的衣裳,刨开人们的心。战斗开始,我处于风暴的中间安静聆听。因为我是北朝皇后,身上的这袭战袍,才会绣有荆棘的花纹,寓意元氏在关外崛起的过往。毫无疑问,我若在这场战争里死去,那它会是最适合我的裹尸布。如果无数南朝的男儿在我们布下的陷阱里丧命,我的这身黑色,会是一种沉默的哀悼。我长大了,不再容易后悔,但我会慢慢地赎罪。
风声呼啸,血腥遍野。即使最勇敢的人也会不寒而栗。哪怕天寰这样被奉为战神的男人,也会动容。
我可以看见灰暗天空里金色的闪电,想必洛阳城里三更燃起的大火,会和它交相辉映。那些锦绣的屋宇、华丽的殿堂,都将在红色的祭礼中被奉献给上天。我听不见军人们仓皇的哭喊,惊悸的叫声。在城外等待他们的,将是赵显的埋伏。这一次,不是你死,便是我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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