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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身体难受吗?我给你去弄点水喝,再吃一些酸食下饭,就会好起来的。”他放开我的脚,抽身要离开。我挺起身喊住他,因为太靠近床沿,身子一滑,差点要滚下去,天寰“啊”的惊叫一声,半跪下双手捧住我。
我抓着他的肩膀,他鼻尖冒汗,抿住薄唇,好像惊魂未定。这时的他,不像个皇帝,就是个年轻人,我鼓起嘴,他怜爱的瞥了我一眼,责备我说:“你不能小心点?”
我大笑数声:“叫你还假装镇定?”我用披肩蒙住他的头脸,把他往自己身体上拉,他难得乖顺,和我一起倒在床上。他呼吸灼热,脸贴着我的脸,搂着咯咯发笑的我:“我不是装,我只是……不敢太喜形于色。我确认你怀孕的那刻,心里面是有几分后悔的。”
我不笑了,用手摸摸他的轮廓:“后悔?”
他将头埋到我的脖子里:“唔。我不止用了你,还用了另外一个最亲的人在冒险。还好你们都平安。本来我这次长安的事颇为棘手,并没有打算这时赶来西北,但在太极殿内梦到了你和一只白色的神鹿,想起了许多事,因此才不得不早点来……”
“嗯,与南朝真要开战?长安的事,是指这个吗?”我问道。
天寰在衣服里轻蔑的笑了一声:“都没有关系。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个,这个……”他吻住了我的唇,舌尖温柔的深入我的齿龈,他那股雪松般的清馨味道在衣服的空间里变得浓郁无比,我整个人都飘了起来,近乎窒息时,我才想到用脚把盖在我们头上的披风踢走。光亮里,天寰水墨画般的清俊容颜,和我毫无距离。要是我的孩子能拥有其父亲这样的脸庞,让我去死,也没有多少遗憾吧?我惴惴的想,摸着他微眯着水光滟滟的眼睛,他顺势合起眼皮,忘情的吻着我,一点点的火蔓延到我的全身心。我也悸动起来,回吻着他,轻咬着他的唇。
“咣当”一声,我们才从床上爬起来,门口的地上,是一盘打翻的菜,还有一件紫色的龙袍。
我跟天寰相视一笑,拢好头发坐起来,咳嗽了一声。
圆荷脸色紫胀,百年面有土色,两个人慌张的爬出来,一个将菜盘子遮住,一个将龙袍拉回去。百年重重磕头,圆荷不停的说:“奴婢该死,奴婢该死。”
天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,以飘若游龙的姿态站起来,严肃的说:“朕不许你们再说一个不吉利的字眼。”圆荷立刻闭嘴,战战兢兢。百年则迷惑的朝天寰望了望。
他俯视那两个孩子,说:“百年,圆荷,卫护侍候皇后有功,朕有重赏。皇后已有喜了。但是要记住:除了你们两个,暂不要让旁人知道。”
圆荷傻笑,竟晃悠悠站了起来,百年眼明手快,把她一把拽回地面,语声哽咽:“恭喜皇上皇后,万岁,万岁,万万岁。”我放开天寰的手,走到窗外。心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宁静和安定。
只听天寰对百年吩咐说:“朕等下要召见众人,你命惠童单独来面见朕,无须赵王得知。”
百年应声:“万岁。这是方才送到的信。”
天寰拿起来看了看,对我微笑,好像是让我放心,他眸中锐利锋芒一闪,又对百年轻声重复:“别忘了叫惠童。”我还沉浸在欢欣中,并没有追问天寰,眺望观音寺金色的塔尖,跟着寺院晚钟为自己腹中的生命祈祷。
寒风停歇,雪籽打落树枝。这是今年关外的第一场雪呢。来得太快,又恰是时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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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深夜,天寰才回来,我还在等待着他:“地动颇为让人心烦。”
他有几分疲惫,又似胸有成竹:“不,灾事不过是慌一时人心。长远之处,此次地动对我发展河西四郡极为有利。凉州受害并不大。而肃州是西北唯一还在土族豪强手中的地盘,这次地动,陇西李氏,也不得不借朝廷之手重建城市,赈济流民。朝廷正好取而代之,我已决定将李氏余族全部迁到长安,以高官厚禄养之,但西北的军政之权,只能归于朝廷所派之臣。”
他说的残酷,但细细想来,也有几分道理。我想到阿宙的心情,才说:“陇西李圣德和君宙约为兄弟的……君宙也这么想?”
“那是当然。”天寰解开腰带,用勺子调着拌了药材的热粥,一口口吹凉了喂给我吃:“他现在也长大了些……该明白什么是表,什么是里。你想他对待李家小妹为何那么冷淡?当然以五弟个性,他绝不会喜欢一个对他那么热切追求的女孩。更深的原因,就是五弟懂得了我对李家的想法,他没有必要攀扯到这种漩涡里去。”他收了勺子,笑涡如梦中一般甜蜜:“还是烫到你?”
我摇头:“听你说话……我都不想吃了。天寰,你叫惠童做什么?惠童这次交出身上的玉锁,无怨的配合君宙设计消灭敦煌的残军。君宙答应放他父亲索超生路的。你还要做什么呢?”
天寰收了笑,眼神飘忽柔和,修长白皙的手指动了动:“我早就说过我想要什么。”
我抱住他的腰:“可我不要。”他顺了顺我的长发:“听我说……”
“就是不要听你,天寰,我怀孕了。这段日子,我们就不能多做功德吗?地动死了那么多人,你还说好。陇西李氏,也是兔死狗烹的将来。阿宙,只是个可以利用的人。连索超这样的老朋友,你也非要……我不愿意,我喜欢你是东方琪的时候,你要杀死索超,不是杀死心底里的东方吗?”我任性的捂住耳朵,他拍拍我的背脊,几次要说什么,但终于没有说。
第二日我起得晚了,天寰已不在府中。我让圆荷瞧瞧惠童在哪里,圆荷说惠童哪儿都找不着。
我叹息一声。决定微服敛迹的到观音寺里去拜观音。观音寺后院有一尊秘藏的观音,我到了凉州后,就去拜过。镇寺之宝卧婴吊灯也被阿宙送给了我。这次能有孕,无论如何都该虔诚谢谢菩萨的。我在观音堂独坐了一个时辰,才听到外头有脚步声,竟然是阿宙。
我吃了一惊,躲到了帘幕后,只见阿宙也不带随从,只是双手合十,在蒲团上磕了三次头。
他凤眼里反射出菩萨守持的莲花,落寞而安静,并不像往常活泼的太尉王。我正打算脱身出门,阿宙却高声说:“小虾你走了?”
我只得走出来说:“我谢完菩萨,当然要走了。可是也要谢谢你,你帮我祈愿是灵验的。”
阿宙笑了笑,眼尾一挑:“你能有喜,我也替你开心。看你的神色比前面轻松了许多。”
我老老实实的回答:“嗯,我要没有孩子,这皇后太难做了,再说皇帝心心念念的就是一个继承人。君王宠爱,得不到才是理所当然,得到了也不能心安理得。何况我是南朝公主,这次他不让我去长安,独自处理南朝进攻,现在我想,也是为了避嫌。他不提,我也不好追问如何打南朝。你说是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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