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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睡了许久,好像被恶魔压住了身体动弹不得,又好像是被人用纸蒙住了口鼻。挣扎间,我被人抱起来,我拚命摇头,才半是清醒过来,浑身都汗湿了,喉头做梗,喘息急促。
元天寰叫我“光华,光华”,我明明知道他叫我,但是无法应付,身体好像被丝线捆住,无法在呼吸。我躺在他的怀里,他的手指伸进我的衣领,似乎是要解开我的胸衣,我浑身一抖。
他却不动了。他的手指握住了一个金光灿灿的东西,我无力去想那是什么。元天寰好像自言自语:“……你……竟有这个!”
他的手指停滞片刻,又快速解开我的胸衣,我顿时感觉轻松些,大口的喘气。我视线模糊,但是皮肤因为发热,触觉病态的敏锐。只觉得强有力的手臂搂住我,他亲吻了我的额头。我如愿以偿,又昏迷过去了。
:宿命
我断断续续的发烧,意识混沌。我好像又变成了一个七岁的小女孩,孤弱无助。
一会儿是大雪纷飞,我吃力的踩着一连串深深浅浅大人的脚印,向冷宫中唯一点灯的屋子前进,那里母亲在企盼我回家。一会儿是夏日炎炎,我被暴晒得满头大汗,贪婪的看昭阳殿前的千瓣莲花映日而红,那是我唯一被准许欣赏的风景。
我一路跋涉,又见到了父皇。他披着黑色的战衣,坐在军帐内与左右谈笑风生。他风采依旧,跟我记忆中的一样年轻英俊。我使劲叫他“父皇,父皇?”,他却无论如何都听不见我。我哭着纠住他的龙袍:“父皇,父皇,是我啊。”他才好像认出了我。像过去一样,他抱着我轻轻的摇晃,吻我的额头。我好多好多年都没有见到父皇了,世上果然没有一个男子可以与他相比。他是最有力的,但也有人情味。他自己快乐,也能给人快乐。在父皇的怀抱里,我安稳,快乐,舒舒服服。我对父皇笑,原来过去纷纷扰扰,那些不如意的事情,那些脆弱的心情,全都是梦。我还是独占他的爱的光华公主。父皇笑了,对我露出洁白的牙齿。一切都没有变。他衣襟上的气息,竟是雪后松林的气味,清新而阳刚,俊逸而超远,在这个世界里,只有他和我。他低低的唤我:“光华,光华……?”我搂住他的脖子喜极而泣,不再有寒冷,不再有畏惧,我和母亲不再有屈辱,我也将不再迷惘和彷徨。
有鸟啭声,我吸了一口气,我躺在和煦的阳光里,我终于熬过来了。圆荷乐开了花:“公主,你好了?”
我想说话,但只是瞬了瞬目。
“四天了。奴婢不停念观音咒。上官先生才合眼休息去。公主……你发病的时候真怕人……还好有皇上在……”她眼珠子转着,笑咪咪的。
我握住她的手腕,活人温热皮肤下的脉搏,让我又一次感觉到生命的可贵。
圆荷故作紧张:“公主烧糊涂的时候,皇上整宿的抱着公主,公主还用手掐他的脖子,又没声的哭,……把奴婢魂都吓散了。不过皇上到底是皇上啊……嗯”她自己点头:“对,可不是凡人!”我咬住唇:病中不辨人,也许把他当成父皇了,耳朵心一跳。
她又小声:“五殿下也来过,给了奴婢一个护身符,让奴婢偷偷放在公主的枕头底下。”
阿宙?不知道这两天朝廷情况究竟如何。处变不惊,才是完全之策。我勉力起身,往枕头底下一摸,真有一个寺庙里的平安符咒,我把它握在手心,叹息一声。
阿宙不得不防人之口。这是元天寰的床,我既然脱险,也不能把这个再留着,免得将来别有用心的人还牵扯出“魇胜”之类的无稽之谈来。我挺起身子,将符咒投到火盆里,拉着圆荷的手写:不准说,别给五殿下找麻烦。她略惶恐的点头。
圆荷又告诉我:“公主,其实……皇上对你还是上心的。宦官要拿皇上的血衣去洗,皇上也说是公主的血,要收起来,不必洗。”
我望向帐头悬挂的和田玉龙,它在光下更剔透,闪着遥远冰河的光芒。
我一直望着那玉龙,等到圆荷的叽叽喳喳被元天寰的咳嗽打算,总算重获安宁。
我头回看到元天寰此人眼窝下有了薄如孔雀羽的蓝影,他有多久没有睡好了呢?
他好像比原来瘦了一圈,脸庞就像一块硬而脆的璧玉,带着几分疲惫,却气品高雅。
他注意到我凝视他:“你的小丫头话忒多。吉人词寡。”
我心想:我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了,我才是大吉之人。元天寰真是称帝久了,不知道他自己也说得不少?蓦然想起在青城山邂逅他。他带个大黑鸽子,死板个脸,还滔滔不绝的在悬崖上给我灌输了一通大道理。那时的东方先生骤然鲜活,我忍不住展颜一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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