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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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乔聿偶尔回国，也会去学校找他，心里惦记着一个人，总是在亲眼见到对方之后才觉得安心。陆鸣忙的团团转，除了学院里的事儿，还有一个韩乔聿要应付，论坛都上的少了。这样的日子，一直到九月中旬，韩乔聿归国。九月的天，骄阳似火。车子一路开到美院门口，停在那好一会，助理见后面坐着的老板没有什么反应，这才战战兢兢的小声提醒道：“韩总，到了。”韩乔聿视线从膝上的笔电屏幕抬起来，拧着眉头看了一眼前面，依旧没有松开的迹象。助理只敢从前后视镜瞧了老板一眼，被那张黑脸吓得哆嗦一下，不敢再催了。韩乔聿合上笔记本，道：“带上东西，跟我走。”助理这才松了口气，赶忙应了一声，下车跟了上去。校园里栽种的树木多，有些上了年头的古树足有两人合抱粗细，枝叶缠绕，郁郁葱葱，走在这样的环境里即便还有着呱噪的蝉鸣，但暑气也降了很多，连带着心里那种浮躁也开始缓和下来。韩乔聿走了不一会，对面有人来迎接，带着他径直去了校方办公室。但是却在办公室扑了一个空，约好了的孙院长并不在办公室里，接待他们的人有些不好意思道：“真是抱歉，今儿限行堵车，孙院长以为你们会晚来一会呢，就去给国画院的学生当裁判去了，哦，今天篮球馆有比赛，难得我们院的学生也进了决赛……”韩乔聿毫不犹豫起身道：“体育馆在哪？”接待愣了下：“什么？”韩乔聿道：“不是在体育馆比赛么？”对方立刻道：“是是是，我带您过去吧！”韩乔聿也不跟他客气，大步跟了上去，他个子高腿长，沉着脸走在后面的样子让带路的人恨不得一路小跑了，老远看着跟被大佬追赶着往体育馆冲过去一样。到了体育馆门口的时候，带路的人已经喘粗气了，他们都是文职人员，平时也就提笔作个画呀弄个漆盘什么的，还真没这么运动过。“孙院长就在这了，最上面的裁判席上，您自己进去吧。”“有劳。”韩乔聿略一颔首，跟他道谢过之后就大步踏入进去，推开体育馆那扇厚重铁门，迎面而来的就是充斥耳膜的呐喊，他还没等再拧眉，就被青春洋溢的气息席卷周身。整个馆内都是拼命加油呐喊的，喉咙恨不得都叫哑了一样，正赶上一个前锋球员进了三分球，从起跳到投篮动作行云流水，汗水从发尖滴落的瞬间，球也一个抛物线在空中划过，快的就像是从人心尖上“唰”的一下落下——正中红心！“啊啊啊啊——！！陆鸣、陆鸣！！”“陆师哥好样的！！国画院加油！加油！！”“跟他们拼了嗷嗷嗷！！！”“陆鸣、陆鸣！你在就赢！！”男生女生的尖叫与呐喊声混在一起，进球的一瞬间简直要掀翻屋顶，所有人的视线也是齐刷刷地落在场中央那个男生身上，如果视线带着热度，那足以让场内的空气都燃烧起来。韩乔聿已经很久没有在这样躁动的场合里出现过了，他一时有些不太适应，但是身体比意志诚实的多，几乎是没有一点犹豫的就把目光落在里篮球场上的焦点处，那个他最熟悉不过的身影上。那是一个模样清俊的男生，二十来岁的年纪，一米七几的个头在这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里显得有些娇小，也是跟这些人对比着，一身白皙的皮肤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书生，但是打球却毫不含糊，带着一股野劲儿。他投篮的时候跳起一瞬间踮起脚尖，把身体在空中舒展的修长，动作流畅漂亮，而更吸引人的是他那一双眼睛，在篮球投进的一瞬间，眉毛一挑，原本有些上翘的眼尾更是弯起来，眼下一颗淡色小痣，动人心魄。韩乔聿目光直直落在对方身上，下意识往那边走了一步，但是很快就被助理跟上了，低声追问道：“韩总，韩总？您去哪儿？”韩乔聿深吸一口气，视线还盯在那人身上，好一会才移开，压住了声音摇头道：“没事，孙院长在哪？我要见他。”助理连忙带着他去了裁判席，一路上韩乔聿还在抬头看着场内，眉头皱起又松开，但是脸色比刚才的时候好看了许多。孙院长在裁判席上见他们过来，连忙把哨子给了旁边的人，自己过来道：“乔聿，真是对不住，孩子们这边难得进一次决赛，我就过来看看……去年来这剪彩的是你大哥，这座体育馆你还没见过吧？我带你看看？”韩乔聿道：“有劳。”孙院长笑呵呵道：“别客气，当初也是多亏了韩老先生的捐助，才有了这所体育馆。”助理偷瞧自家老板的脸色，见那位面容平静当真参观起来，心里也略略放松下来。他是跟着自家老板从国外一路回来的，回国之前的时间老板恨不得掰碎了使，但是归国之后，瞧着那张黑脸也没有怎么好转的迹象，反而越来越臭，一连几天他们都提心吊胆的，也就是今天才稍微缓和点，竟然还有兴致参观体育馆了。助理偷偷看了场上的那个10号选手，神色有些复杂。他过去还兼顾生活助理，对老板的一些私事自然也是知道的，韩总这段时间脾气暴躁的原因，跟这位脱不了关系。虽然这么想着，但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的跟着一路过去。韩乔聿身量极高，看着比那些篮球队的成员还要高出半头，一身西装衬托的人分外挺拔有气势，惹来不少人的注视。孙院长笑呵呵的道：“韩总平时也喜欢打篮球吧？您这身高，不打球都可惜了。”韩乔聿点了点头，道：“偶尔，舍弟比较喜欢这些。”两个人小声交谈了几句，韩家是做医疗器械起家的，这些年来在业内薄有名气，韩老爷子对艺术事业尤其是那些字画，分外有感情，他自己字画不好，但是却极爱收藏品鉴，和京城美院更是一直有一些合作，还成立了一个基金会，光是去年就捐了三千万来修建体育馆，因此孙院长见到韩乔聿来的时候对他也是非常的热情。韩乔聿来这里一半是家里老爷子的意思，另一半是为了自己。换了几年前有人跟他说，他会往美院跑，他一定不信，但是现在他恨不得都住在这里——陆鸣已经一个礼拜加班没回家了。韩乔聿眼睛盯着场内，随口跟孙院长讨论体院馆的事儿，但是视线盯着的却只有一个10号球员。刚好国画院这边又接连进了两个球，孙院长步子停下来，激动地夸了一句：“好！”他想起韩乔聿还在自己身边，又指了球场那边笑道：“乔聿看到那个10号没有，你有几年没回国了，不知道还认不认识——”“陆鸣。”韩乔聿看着场内那个人，慢慢念了一遍他的名字。孙园长笑道：“哟，你们好几年没见了吧，一眼就认出来了啊，陆鸣这两年可比之前帅了不少呢！”老头这几年一直带着陆鸣，夸起这个学生来比夸自己儿子还卖力，喜爱之情溢于言表。韩乔聿道：“刚才全场都在喊他的名字，如雷贯耳。”孙院长拍了拍胸口，嘚瑟道：“我这学生吧，能文能武，颇有我当年的风采。”正说着，场内球员就起了冲突。对方似乎打急了，也不知道是意还是无意地用身体撞了国画院队里的人两次，陆鸣被盯的厉害，闪避不急一下摔了出去，对方还抓了他的球衣一把，“嘶拉”一声球衣后面就被扯破了个洞，顿时惹的全场嘘声一片！陆鸣球衣后面的数字被撕下来一块，而是本来是“10”号，硬生生被撕成了“0”号。裁判立刻吹了哨！陆鸣得了一次罚球机会，毫无意外地三分命中，这位也没有那么好欺负，进球之后冲对面撞他那人竖了中指。裁判席上的副院长叼着哨子抬眼看向前方墙壁，假装没看见。对方气不过，喊不来裁判，就也回敬了一个中指，这下课算惹了马蜂窝，立刻嘘声四起。还有女生红着脸大骂：“不要脸！我们陆师哥的便宜也占，呸！”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”“陆师哥揍他”“流氓！”……陆鸣人气很高，很不错。孙院长心里甚慰，当年他也是在一帮师兄弟的掩护下假摔赢球的，不对，靠正义胜利的。但是当着贵客的面看到这样拉偏架也有些尴尬，来的人可是一尊金佛，当着人家的面这么闹腾终归有些不好，老头打哈哈道：“都还是些小孩，没大没小的，让韩总见笑了。”韩乔聿唇角微扬起一点，很快又收拢了道：“没有，贵院的学生很好。”孙院长有点不好意思，还还是挺着肚子又卖力自夸了一下：“不是我吹啊，陆鸣可是我们美院的大才子，上回你们那份什么logo设计的水墨字，我也瞧见了，那字还算说的过去吧，但是设计的成分多了点，那些设计的懂啥，纯艺才是正统，那个字换了陆鸣写，包管还能再提一个档次……”他在那认真吹自己学生，韩乔聿的视线却有些微妙起来，把眼中的笑意藏起来一些，咳了一声道：“不用了，我这边的人写的也很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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