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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6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郝路无奈道：“但是我没有那么多钱。”

&esp;&esp;“不需要钱。”他说：“只要你配合我们的研发，所有药都免费提供给你！”

&esp;&esp;父母在癌症晚期经历的痛苦给郝路留下了极深的阴影，以至于郝路活下去的念头并不强烈，打算在承受不住痛苦的时候自行了断。

&esp;&esp;他一再劝说，郝路忽然笑着道：“覃哥，你是缺一个帮你试药的人吧？”

&esp;&esp;他当即一惊，这才意识到郝路以前长时间在医院照顾父母，对试药、药人也许都有所了解。

&esp;&esp;“我父亲死后，我就没有别的亲人了，本来想一死了之。”郝路说：“没想到来到冬邺市，会遇见你。我们长得这么像，我就把你当做我亲哥好了。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，你有什么药，尽管用在我身上。我就当做……当做帮助自己的亲人吧。”

&esp;&esp;他被这番话所感动，当即决定带郝路去医科大的附属医院做一次全面检查。

&esp;&esp;但良心发现也就一瞬，这一瞬之后，他的内心再次被怨毒、阴狠包围。

&esp;&esp;他的确带郝路去检查了，去的却不是正规医院，而是野诊所。

&esp;&esp;医生出具的检查报告显示，郝路并没有患上肺癌，胡吕镇那次诊断，很可能是误诊。

&esp;&esp;他本该将这一喜讯告诉郝路，可在郝路面前，他却悲伤地叹了口气。

&esp;&esp;郝路最近染上了感冒，咳嗽得很严重，肺部亦隐隐作痛。

&esp;&esp;他假装着急，送郝路回家之后，郑重其事地将药摆在了郝路的面前。

&esp;&esp;多次服药之后，郝路出现了严重反应，面部、四肢长出脓疮，时常伴有精神问题，原本温和内向的一个人，忽然变得疯癫、喜怒无常，好似药物研究者的扭曲，全都经由药物，传递到了郝路身上。

&esp;&esp;他感到了恐慌，同时又觉得兴奋。

&esp;&esp;他引以为傲的药，正在杀死一个人。

&esp;&esp;如果实验继续下去，郝路必死无疑。

&esp;&esp;可如果实验就此中断，事情一旦败露，他将面临牢狱之灾。

&esp;&esp;这时，竟是郝路提出了解决这一切的方法。

&esp;&esp;“覃哥，我很羡慕你。”郝路说：“我们长得这么像，就跟兄弟一样，但你是大学里的老师，我却当了一辈子庄稼汉，最后还患上了癌，真不公平。”

&esp;&esp;他看着有气无力的郝路，一时无言。

&esp;&esp;“我也想知道，在大学当老师是种什么样的感觉。”郝路一笑，脸上那些脓疮就格外可怖，“这样吧，我反正也是要死了，你让我以你的身份去死，怎么样？”

&esp;&esp;他没有反应过来，“什，什么意思？”

&esp;&esp;“我们长得这么像，我脸上长了这么多脓疮，也没人愿意盯着我的脸看了。”郝路说：“从今天开始，我是你覃国省，你是我郝路，我去你工作的地方感受一下当老师的快乐，然后你让我轻松死在你的实验室。”

&esp;&esp;他大喊：“你胡说什么？”

&esp;&esp;郝路说：“癌症太痛苦了，我爹妈最后都是被痛死的。你不是懂药吗？毒药你总能搞来吧？我在你的实验室穿着你的衣服服毒自尽，别人都会以为我是你。”

&esp;&esp;“你疯了！”他无休（38）

&esp;&esp;一杆烟抽完了，覃国省看了看脚边的纸钱与香烛，将它们提起来，继续往山的方向走。

&esp;&esp;郝路刚死那会儿，他本以为自己无法接受从一名大学教师“堕落”为普通人的生活，可离开讲台，离开实验室，不再被教授们无视，被学生们轻视，他忽然感到重获新生。

&esp;&esp;也许早就该放弃了，早就该换一种方式生活，只是一直迈不出第一步而已。

&esp;&esp;想通这一点，他顿感轻松。九年时间里，他刻意模仿只有初中文化的郝路，混迹在市井之中，做各种各样的底层工作，将身上那种高级知识分子惯有的书卷气磨得一干二净，几乎从过去的压抑中走了出来，还跟手艺人学会了简单的易容。

&esp;&esp;绝大多数时候，他以为自己就是郝路——那个父母死于癌症，自己曾被误诊为患癌的农村男人。

&esp;&esp;身份已经对换，世界上唯一知道他不是真正郝路的人早已死去，这其中甚至有警察作证，完美的死无对证，可他还是不敢经常使用郝路的身份证，从不进正规医院，从不乘飞机和火车。

&esp;&esp;三年前，他有心返回校园，本想去冬邺医科大学应聘一个宿管或者图书馆管理员，却担心被人发现长得像死去的“覃国省讲师”，更担心那些曾经在同一个实验室工作的同僚已经记不得“覃国省讲师”的模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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