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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钱夫人显然于人情练达，只一会儿功夫，便将吴江县里几个官员的夫人都介绍给云娘，原来吴江县是个大县，又有官织厂，又有巡检司，官员便比寻常的县要多，且又有官员们的母亲、姑嫂等，总有十几个人，而且显见她们时常在一处很是熟悉的。

&esp;&esp;其实方才已经见过大半了，只那时云娘一心看戏，又没有意识到，其实她将来少不了要与这些官夫人们打交道的——好在，她现在醒悟过来了，便用将每人都记在心里，又殷切地与她们寒暄。

&esp;&esp;却又注意到到场的还有几位梳着妇人发式的美人，却没有被引见给自己，略一思忖，便醒悟到那些妇人应该是妾室们，并不用招呼的。

&esp;&esp;突然瞧见方才到戏场里邀她坐客的那个妇人，见她看过来赶紧笑着深深一礼，原来是县令夫人手下的管家娘子，云娘便也笑着点了点头。

&esp;&esp;这时间，大家便进了一处花厅，却是云娘从没见过的富丽，一时间竟觉得处处金壁辉煌，又有早已经摆好的酒席，宴上菜肴，多是未见之物。

&esp;&esp;坐下后吃酒闲谈，云娘是气量

&esp;&esp;荼蘼捧着披风轻手轻脚地走上来，果然改口了声“夫人，”将披风帮她披好，又柔声道：“胸前的这根带子也系上的好。”然后就立在她身后。

&esp;&esp;云娘见她俨然变身小丫环，差一点失笑，便向她道：“你只管去吧，有事我叫你。”原来钱家招待极为周全，就是阿虎荼蘼也有人专门款待。

&esp;&esp;这时热酒已经送到，云娘接了饮了几口，身上哪里还有一丝冷意？接着众位夫人的侍女闻言也都送了厚衣裳，大家接过披上。

&esp;&esp;云娘无意一瞥，却见钱夫人身后一位妾室的披风十分与众不同，原来这披风常见的也不过是大红、莲青之类的锦缎，再镶上皮毛，就是特别些的，也不过绣些花样，或用些少见的织金料子而已。

&esp;&esp;可那位却抖出一件孔雀尾羽图案的披风来，若只是图案与众不同也就罢了，而云娘看那孔雀羽毛并不是用寻常的丝线绣的，竟似真的孔雀羽毛一般，特别在这许多灯光之下，五彩斑斓，异常耀眼，就是不懂行的人，也看得出这披风绝非凡品。

&esp;&esp;而那妾室能在众人面前拿出这件披风来，自然是存心炫耀，便手中执着酒壶，款款地走了上来，“妾为夫人们斟酒。”说着一位位地斟了过来。她本长得娇媚，又穿了如此显眼的衣裳，一举一动，真是摇曳生姿。

&esp;&esp;云娘织锦多年，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料子，也不知中如何织出来的，便十分想摸上一摸，问上一问。可是她亦知不妥，若是钱夫人穿的，她倒可以夸奖一番，再细细一看，而一个妾室身上的，她总不好如此。

&esp;&esp;再看别的夫人，个个千伶百俐的，又哪里看不到，只是却都只作没看到，点头谢了酒，却只专心看戏，似乎这戏是世上最好的一出，一丝也不容错过。只是气氛毕竟与先前不一样，大家突然一声都没有，只有戏台上唱腔高亢地响着。

&esp;&esp;云娘便也有样学样，只当完全被戏迷住了，但心里不免思量着，钱夫人果然好气量，这般时候还没发作起来，若是盛泽镇的人家，妾室如此嚣张，哪里还能不立即打成烂羊头呢。

&esp;&esp;云娘就亲眼见盛泽镇一家牙行老板偷偷给妾室买了好首饰好衣裳，却被正室发现了，就在河边街上将那首饰衣裳都尽数夺了，又当众痛打了一回。眼下钱家的小妾穿着这样出色的衣裳，定然是钱县令给的，可钱夫人纵然也不大高兴，却还是忍住了。

&esp;&esp;可见官宦人家就是不一样的！

&esp;&esp;正思忖着，钱夫人却笑晏晏地说起戏来，“今天这段唱得极好！”

&esp;&esp;樊小姐却冷笑道：“姐姐觉得唱得好？我倒觉得这戏子扮相好，活脱脱地像一个人呢，也不知你们是不是瞧得出！”说着便将手指了过去。

&esp;&esp;原来她指的正是那妾室。

&esp;&esp;戏子是最下贱的人，拿戏子比人，是比骂人还要狠的。

&esp;&esp;云娘已经看到那个妾室脸色一白，身子一晃，似乎就要倒下了。可是这时钱夫人却笑着接道：“妹妹是觉得这戏子长得像刘氏身边的桃儿？要我说虽有几分相似，但桃儿可是我们家的家生子，却要强她百倍呢！”

&esp;&esp;云娘这才知道那妾姓刘，又想起了白日里无意听到的一句话，也明白刘氏正是钱县令最得宠的小妾，果然花容月貌，且十分地娇弱，正与杏眼方额、端庄艳丽的钱夫人完全不同。刚刚明明就要倒下的她，此时反倒尴尬起来，倒又不是，不倒也不是，脸也胀红了，只得扶着一旁的桌子站着不动。

&esp;&esp;又顺着钱夫人的话看了刘氏身边的丫头，果然也是个十分俏丽的女孩，听了钱夫人的话，便笑着应到，“我们家夫人一向爱惜下人，不必说姨奶奶们的日子好过，就是我们小丫头子们也日日享福，倒比外面小户家人姑娘还要强呢。”言语间十分地机灵。

&esp;&esp;钱夫人便笑问：“瞧把你嘴巧的，你们姨奶奶不爱惜你？”

&esp;&esp;桃儿便又笑道：“我正要说呢，奶奶便先说了，姨奶奶也向来跟奶奶一样大度，极爱惜我们的。”

&esp;&esp;于是大家便其乐融融的了。

&esp;&esp;只有樊小姐，面上微露了露不忿之色，却很快又在钱夫人的示意下散了去，还点头应了姐姐一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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