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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9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“过节么……”裴妍睫羽微动，出言似是讽刺，又似是叹息，“自是有的。”

&esp;&esp;她抬眸看向石床边木桌上飘摇的残烛，那光火闪烁在她眼中，似乎让她看见了什么别的东西。半晌她似乎是荒唐地低笑了，这一笑像是把一世的恩怨别离都笑尽，而溢出唇角的却终究是苦，直苦到最深处：

&esp;&esp;“十年前，我曾让曹鸾替我做一件事儿，他没应我。”

&esp;&esp;裴钧轻轻在她身侧坐下，只觉此言叫他后脊发凉、寒气森森：“什么事儿？”

&esp;&esp;裴妍看向他，此刻的眼神似乎是穿透了当下，看向了更早的时光，刹那悲怆，凄然一笑：

&esp;&esp;“我让他娶我。”

&esp;&esp;其罪六十·刁难（中）

&esp;&esp;牢房仅剩的烛火忽应言而熄，忡然的沉默随昏暗一起到来。

&esp;&esp;一片黯淡中，裴钧震惊的双眼依旧能看清裴妍望向他的那一双眸子，却不再能看清裴妍脸上是何等的神情。

&esp;&esp;此刻牢门传来铁索声，是衙差将大夫带来。一见牢内没了灯烛，几人赶紧招呼杂役进来将桌上烧干的残蜡端走，再重新点上了满油的灯，赔笑请裴钧莫怪。

&esp;&esp;待灯再亮起时，裴妍已又别过脸去。从牢门处挤入的大夫提着药箱战战兢兢地上前问诊，小心翼翼看向裴钧，裴钧便收敛神容，起身让至一旁，不发一言地由他看了病症，听言道：“启禀裴大人，这些俱是皮肉外伤，虽倒不至残疾有损，伤筋动骨总是难免。眼下要紧是清洗上药，随后静养即可。”说着从箱中拿出伤药。

&esp;&esp;裴钧从腰间摸出碎银赏给他，接过他取出的纱布与瓷瓶，向外挥了挥手。大夫见状，识相地作揖告退，衙差几个也就紧领了裴钧的好处，连连拱手，更叫杂役替裴妍打了盆热水来，告过吉祥，才随同大夫一道出去了。

&esp;&esp;眼见几人走远，裴钧先敛眉弯腰将热水盆端上了木桌，挽袖绞出条纱布来，待轻轻替裴妍拭去手上的污血，才哑声问：“身上可还有伤？”

&esp;&esp;裴妍的手指疼得微微抽搦，却极力忍耐：“所幸有人叫停，伤便只在胳膊腿上，养养应是不妨事。”

&esp;&esp;裴钧为她清洗的手微微顿下，转而拿起药瓶来：“有这伤，你以后怕是弹不得琴了。”

&esp;&esp;裴妍嘶嘶抽息着由他上药，听言晦然：“总归也多少年不弹了，早忘了干净。”

&esp;&esp;裴钧的眉头愈发蹙紧。他将瓷瓶中的药物不断倒出在湿热的纱布上化开，一次次沉默地为裴妍涂抹着，直到将裴妍的双手涂满，包扎起来，才终于低声问：

&esp;&esp;“你和老曹……曾有过一段儿？”

&esp;&esp;裴妍垂眼看着双手被他层层裹起，蹙额似在估量如何作答，可牢中昏黄的灯火在她眼中闪烁几瞬，却是结成她口中再度的叹：

&esp;&esp;“算是罢。”

&esp;&esp;随即她凉凉一声苦笑，缓慢道：“你可记得……我刚进刑部大牢的时候，你曾问我当年到底为何会嫁给姜汐？那时我只反问你当年又为何要参科做官，你没答话，可是真明白我那是何意么？”

&esp;&esp;裴钧为她卷起袖子，继续给她上药，目色映着她手臂上的大小鞭痕，眉心一抖，默然听她继续说：

&esp;&esp;“实则嫁人于女子，或参科于男子，不过都是年纪到了便当去做的事，本源没什么不同，又几时真由人选过？至于嫁给谁，或做什么官，就更是命说了算。当中或然也有希图改命的，也有希图跃上枝头、攀高接贵的，可最后选错了人、入错了位，结果不都是一样么……”

&esp;&esp;她苍白的脸映在摇曳烛光下，没有血色的唇瓣微微阖动着，语气不痛不痒，就像在说着别家的事情：

&esp;&esp;“十年前你在娘灵堂前叫我滚出裴家的时候，又可曾想过我会落到如今这境地？”

&esp;&esp;裴钧只觉心尖一刺，摇头：“不曾。”

&esp;&esp;裴妍便再度自嘲地闷声笑起来了：“我也不曾。所以啊……”她忍痛挡开裴钧的手，颤臂抖落了一侧衣袖，垂眉咬牙，十指攥紧了腿边干草道：“时常我在想，我们是不是太过小瞧命数了……”

&esp;&esp;所谓“命数”，是个少年人从不轻信的字眼。

&esp;&esp;至少裴家姐弟二人在各自成家或立业前，是绝少有这命数之虑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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