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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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青州两年，这座偌大的府邸，温暖的女人身子，知冷知热的奴婢们，滚烫的酒，热闹的青州政坛，这一切，和这些晶莹干净的白雪一样，随风而起，撒向他的人生。

&esp;&esp;他站起身，亲手推开西桐阁的门，往雪地中走。

&esp;&esp;与苍茫茫的雪地，一道映入他眼中的，是一弯丽的人影。

&esp;&esp;纪姜跪在雪中，一双手被反绑在身后，西桐阁的灯火倾泻在她的身上，又被宋简的身子阻去一半，阴阳之间，她仰起头来，含笑望向他。

&esp;&esp;她会回来，这一点，他并不意外，但他意外的是，她堂而皇之地跪在那里，把心中的恼怒，莫名地全部压了下去。

&esp;&esp;宋简一步一步从阶上走下来，一直走到她的面前。

&esp;&esp;他低下头去，注视着她的那双眼睛。

&esp;&esp;“你做什么。”

&esp;&esp;“请罪，望爷能消气。”

&esp;&esp;宋简笑了笑，慢慢蹲下身子。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十分难受的动作，膝盖上的寒疼令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，他身子稍稍有些不稳，却不想，面前的女人侧过身，用肩膀恰到好处地撑抵住他。

&esp;&esp;时隔多年，这是情分

&esp;&esp;纪姜明白过来，刚要推门出去，背后却被什么东西覆住，而后又一路滑掉至她的脚边。

&esp;&esp;她低头一看，是宋简的那件狐狸皮袍子。纪姜回头，宋简的手刚刚垂下，他曲腿斜靠在榻上，低头单手解着腰间的系带。

&esp;&esp;“裹着去。”

&esp;&esp;但凡人口不肯承认的东西，都是既美好，又伤人的。

&esp;&esp;浮世为夫妻的情意，善意，被累世的仇怨掐住咽喉。哪怕他挣扎着顶其所有的硬骨头，但他始终摁不灭，心中那盏温柔的灯。

&esp;&esp;纪姜望着他修长干净的手指，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，手停滞在带结上。他也没有抬头，灯焰烧在他的眼中。

&esp;&esp;“去啊。”

&esp;&esp;

&esp;&esp;小厮抬了水进来。迎绣拉开绸纱屏风。水烟氤氲开来，张乾走到纪姜声旁，轻声说了一句：“爷不喜欢过热的水，仔细伺候。”

&esp;&esp;纪姜垂目点了点头。他们一起相处过三年，既有公主之尊，她从来没有放下过一次身段来服侍过宋简，她知道宋简擅诗文，好金石，过目成诵，能默棋册琴谱。金玉在外，他是她的体面，也是整个皇族婚姻的体面。

&esp;&esp;但关于生活最细枝末节的地方，她当真全然不知。

&esp;&esp;男人喜欢吃什么，沐浴的水温几何，春秋交际之间，他似乎偶尔犯咳疾，记忆里，他常常亲手泡一种带着桔梗味的茶，但那究竟是什么茶，她不曾问起过。

&esp;&esp;那三年，除了她，他再不曾有一个亲近的女人，所以宋简在她的府中，到底是怎么生活的呢。

&esp;&esp;水顺着纪姜拇指上的扳指流入浴桶中。她一面想，一面试着桶中的水温。

&esp;&esp;带水烟清瘦下来时，绸帐屏风响了响。

&esp;&esp;宋简赤脚踩了进来，正站在木施前，解他手腕上的沉香珠串。一百零八颗，褐色的穿线已经有些老旧了，他在手腕上缠了三圈。他解地并不顺当，偶尔穿线缠绕在一起，他到不着急，将手举到灯下，翻出交缠处，稍显笨拙地去挑开。

&esp;&esp;纪姜放下手中的水瓢，走到他身旁，伸手替下了他的手。

&esp;&esp;男人们，似乎都不大会做这样细致的活路，然而女人，纵然在尊贵，也有一双灵巧的手。

&esp;&esp;她找到了症结，两三下便抖开了，回身将它往木施上挂去。

&esp;&esp;“爷，线都旧了，明儿，让人拿出去，重新串一回吧。”

&esp;&esp;“你学着串。”

&esp;&esp;她清浅的应了一声。“那也好，奴婢学着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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