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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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黑暗中，耳边盘旋起恼人的诵经声，这经声每年要听上那么两三回，再熟悉不过。只是这一回，可能是他回来的时机不对，经声催动起冥龙带来的煞气。那股阴冷的气息在体内狂乱暴走，横冲直撞，像螺旋轴似的肆意翻搅着肠胃。

&esp;&esp;身上的每一寸筋骨都被疼痛压迫，退化成最脆弱的状态，蜷曲抽搐。甚至连心脏都逃不脱魔爪，每挣扎着跳一下，就在动脉中产生一声摧枯拉朽的爆裂的金属回响。

&esp;&esp;刚开始，林谙还能尽可能地舒展身体，背诵起小时候迫于父亲淫威，逼不得已而烂熟于心的道家典籍，本打算耐心等待这波疼痛过去。然而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，典籍背完了，连绵羊都数到了以千为基数，煎熬还在继续。

&esp;&esp;他有点烦躁，想动一动，却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，而冷热的温感却异乎寻常地敏感起来。身体跟躺着的玉石台一样冷，额头和脸颊却开始灼烧。

&esp;&esp;冰火两重天中，他的意识渐渐不由自主，堕入了混沌泥泞的沼泽。

&esp;&esp;……

&esp;&esp;“你爸不是鼎鼎大名林天罡吗？怎么虎父生了个犬子？还是个不长个儿的病秧子。”

&esp;&esp;“胡说，我妈说了，他不是病秧子，就是出生的时候从鬼门关走了一遭，救得晚了一步，魂魄有些受损养不了式兽而已。”

&esp;&esp;“养不了式兽，他还算林家人？他们家不就靠那个耀武扬威吗？”

&esp;&esp;“等等，听你这么说……他这病，简称魂淡？”

&esp;&esp;“你这创造力有点鬼畜啊。哈哈哈哈哈哈哈！”

&esp;&esp;中庭论道这天，各大世家齐聚白云观。名头说得很好听，此乃众道友之间交流感情，切磋比较的一大盛事。发起人说了，友谊

&esp;&esp;林汐涯的视线被血色遮蔽，只能从眼皮掀开的一点缝隙里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。人影的边缘被刺眼的日光虚化，面容浸没在阴影里，什么也看不出，唯有他手上跳跃着的一团火苗，分外清晰。

&esp;&esp;火舌是奇异的蓝紫色，即使在亮堂的白日，依然璀璨夺目，落到湿淋淋的皮肤上竟然也不疼，相反，烧得林汐涯暖暖的。

&esp;&esp;但那些趁虚而入为非作歹的枯手显然没感受到丝毫暖意，林汐涯近距离地体会到它们深切的惧怕。那火苗一靠近，掐着他脖子的那双手就略微松了力，而它显然是什么领军人物，退意一萌生，其余禁锢他四肢的手立马跟着颤栗起来，嵌进骨肉深处的指甲也不再继续生长。

&esp;&esp;只这一点惊恐的痕迹，少年就意识到来者是位高手。

&esp;&esp;他得救了。

&esp;&esp;死亡的威胁一经撤销，被高烧和疼痛折磨过度的羸弱躯体立刻像被绷到极致的弦，被倏地一松，就不管不顾地陷入了休眠。

&esp;&esp;知觉重新回笼时，林汐涯感到一阵有节奏的颠簸，腋下和膝盖窝像是被手臂勒着，屁股和后背却悬吊着，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，自己这是被人打横抱在怀里。

&esp;&esp;眼睫□□了的血渍粘着，睁不开，狭窄的视野里只能透进一点光。

&esp;&esp;一件米白色大棉袄把他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，为了透气，他抬头拱了拱，窸窣的棉袄上传来一阵清冽干净的皂角香气。

&esp;&esp;“醒啦？”头顶传来陌生的声音，有点喘，“醒得挺及时，我正愁不知道把你往哪里送。来，告诉叔叔，你是哪家的小孩？”

&esp;&esp;叔叔？

&esp;&esp;林汐涯心里翻了个白眼，虽然他小，但还是有点基本分辨力的。这道声音薄且沙哑，想低沉低不下去，想亮出来又声带受阻，不尴不尬地卡在半道上，明显刚过变声期。怎么就成叔叔辈了？

&esp;&esp;救命恩人有点皮，少年心里明白，但很给面子地懒得拆穿。

&esp;&esp;“东皇观林氏。”

&esp;&esp;中气不足的小小声从棉袄里抖出来，颤颤巍巍，纤弱颓丧，像只饱受欺凌的可怜小奶猫。

&esp;&esp;恩人脚下一顿，似是怜悯之心大起，放缓了步伐，走得不那么急了。林汐涯浑身痛，几乎被颠得散了架，这一慢下来顿时好受多了，伸手揪住“叔叔”的毛衣前襟。

&esp;&esp;他怕对方体力不支，再把弱小的自己给摔了。

&esp;&esp;“小怪兽，你衣服呢？大白天的，光溜溜地到处跑，有点不大好吧。”怀里的人因为重力总往下滑，那人有点吃力，往上掂了掂。

&esp;&esp;没成想小孩儿紧紧攥着自己的毛衣，这一掂，松垮的毛衣领口直接被拉到了前胸，领子后头勒在颈脖子上，直接把人勒弯了腰。

&esp;&esp;“松手。”他无奈地提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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