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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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他不愿意深思，更不愿意相信，一个成年人怎么会因为被小孩拿走几块石头就崩溃呢？

&esp;&esp;归根结底其实是他的懦弱在作祟——他不敢承担自己将自己的爱人搞“坏了”的事实。

&esp;&esp;于是他放下工作，花费很多时间来陪季庭屿，态度强硬地把他从非要住的阁楼里搬出来，还为他买来很多石头，让他随意挑选。

&esp;&esp;季庭屿不理他，他就换成宝石，珍珠，翡翠原石，可季庭屿还是无动于衷。

&esp;&esp;贺灼也来了脾气，攥着他的肩膀大发雷霆。

&esp;&esp;“我擅自送了你的石头我和你道歉，但是我帮你追过了也找过了，石头早就被冲走了，我甚至还找人去海里捞了！捞了半个月一块都没找到，可以了吧！闹够了吧！就几块破石头你至于吗！”

&esp;&esp;季庭屿呆呆地任他摇，不再因被碰到身体而应激。

&esp;&esp;因为他连恐惧和委屈的能力都消失了。

&esp;&esp;他身上没有一丝人气儿，崩溃和绝望却那样显而易见。

&esp;&esp;贺灼这才知道害怕，彻底慌了。

&esp;&esp;他跪在季庭屿面前向他道歉：“对不起，我不该冲你发火，但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半死不活的了，我带你去看医生好吗？我陪你去旅游，我会帮你捡很多很多石头的。”

&esp;&esp;没想到季庭屿居然笑了。

&esp;&esp;就像曾在雪山上让人惊鸿一瞥的少年那样，他意气风发地撩起唇角，望着窗外白雪皑皑的远山，用一种回忆往事般的叹息语调说：“你知道吗，我以前…也是一个很厉害的战地记者呢……”

&esp;&esp;之后不到半个月，他就去了叙斯特。

&esp;&esp;贺灼从他离开的第一天就感到心慌。

&esp;&esp;说来可笑，人都走了，他才幡然醒悟自己这三年来对这个口口声声说深爱着的人关心太少。

&esp;&esp;他打开尘封已久的小阁楼的门，企图找到一丝季庭屿快乐过的痕迹。

&esp;&esp;可别的没找到，却找到了那只空瓶子——放在书架最高层一个小角落里，被几本书挡得严严实实的，生怕被人看到又要抢走一样。

&esp;&esp;瓶子里的石头没有了，全换成了药。

&esp;&esp;长胶囊，扁药片，有糖衣的，没糖衣的……很多很多药，一颗颗拆出来，放在玻璃瓶子里，和五颜六色的糖混在一起。

&esp;&esp;贺灼这才知道，他原来要吃这么多药。

&esp;&esp;他知道自己生了病，他一直在好好吃药，他从来都没有不想活的。

&esp;&esp;拖着被烧伤的双腿都能拼尽最后一口气将歹徒吓退的战士，怎么可能因为抑郁症就放弃求生呢？

&esp;&esp;他破破烂烂的身体里装着顽强又颓败的意志力，他也曾无数次期待自己有一天会好起来，再去外面看看太阳，看看雪。

&esp;&esp;是贺灼，连续两次，将他最后的一线生机都扯断了。

&esp;&esp;第一次，给他赏了一个下午的假太阳，代价是将他最珍贵的东西拱手送人，还要怪他矫情胡闹。

&esp;&esp;第二次，就是季庭屿去叙斯特之前。

&esp;&esp;贺灼受不了他这样死气沉沉的模样，故意说要找一帮少爷小姐来家里陪自己消遣，想让他有点反应。

&esp;&esp;季庭屿麻木地看了他良久，倏地笑了。

&esp;&esp;“我接受了去往叙斯特的任命，一个月后就回来，等我回来后，我们聊聊好吗？”

&esp;&esp;贺灼以为他终于恢复正常，忙不迭点头。

&esp;&esp;季庭屿又露出一个笑。

&esp;&esp;因为不常笑，所以他仅有的几次笑脸都显得尤其明艳。

&esp;&esp;贺灼在那一刻久违地想起自己当初真心喜欢的、一心求娶的到底是怎样一个男孩儿，心口蓦地生出一股浓浓的不安和不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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