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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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前既然决定将选择权留给夏天，那现在的一切，就是他必须要面对的。韩程中午去见周韵了，接夏天放学的工作，自然落在了梁青峰头上。&ldo;韩总今天中午有点事，让我来接您。&rdo;梁青峰给夏天开车门，护住车顶以防夏天撞到头，&ldo;您想回家还是在外面吃？&rdo;韩程偶尔中午有事，都是梁青峰来接他的，夏天不疑有他，坐进车里，道：&ldo;回家吧，想不起去哪儿。&rdo;夏天看看时间，问梁青峰道：&ldo;你午饭吃了吗？&rdo;梁青峰还在想韩程见周韵的事，闻言摇头：&ldo;没有。&rdo;&ldo;那一会儿一起吃吧。&rdo;韩程在家的时候偶尔也会留梁青峰一起吃饭，辛苦人家来接自己一趟，就这么让人家走了太不合适，再说接送了自己后，梁青峰就该去公司了，根本没有吃饭的工夫，下午韩程要是忙，梁青峰就得饿着肚子跟着，中间能有个喝咖啡的工夫都不容易，夏天怕梁青峰客气不肯来，又道，&ldo;反正阿姨肯定做了韩叔那一份了，没人吃也是浪费。&rdo;梁青峰愣了下。韩程以前那些&ldo;伴儿&rdo;，可从没人留他一起吃过饭。更有分不清状况的，以为梁青峰只是普通生活助理，对他随意呼喝，梁青峰面上自然什么都不会说，但他知道，对方没教养又不知所谓的优越感已经映在韩程眼中了，不用自己多说什么，韩程本人没有和蠢货多交往的爱好。而夏天不是，他无论是对自己，还是对家里的阿姨或是司机，该有的尊重都会有，且夏天不是为了讨好韩程才这么做的，梁青峰送过夏天去周韵家，亲眼见过，夏天对自己家里的阿姨也是一样的。对谁都进退得当的体贴尊重，不招人喜欢都不容易。梁青峰是个直男，他对韩程的一向杂乱的口味并不理解，但无论是作为下属还是旁观者，他都觉的夏天比韩程过往那些身边人强了不下百倍。因此，梁青峰对韩程今天的&ldo;谈判&rdo;还是比较挂心的。梁青峰点头：&ldo;谢谢。&rdo;夏天一笑：&ldo;谢什么……对了，韩叔是忙什么去了，晚上回来么？&rdo;梁青峰思考了半秒钟，给了他一个不含混的回答：&ldo;可能回去。&rdo;夏天不太明白：&ldo;不确定吗？我听他说最近没太多公事啊。&rdo;韩程之前严命梁青峰，&ldo;不惊动夏天。&rdo;&ldo;不是公事。&rdo;梁青峰不能违背韩程的命令，遂拐了个弯，道：&ldo;还有，那份杂志的样刊今天送到了，我看了下，撰写的非常完美。&rdo;不出意料的，夏天忙道：&ldo;这么快？在韩叔那吗？帮我跟韩叔说一声，晚上带回家吧，我想看看。&rdo;梁青峰道：&ldo;不巧，杂志已经送到周夫人那边去了，等周夫人觉得没事后，大概就能拿给您了。&rdo;夏天一愣。梁青峰垂眸，他说的已经够多了，夏天要还没听出来，他也不能表述的更直白了。幸好，夏天还没那么愚钝。样刊，杂志稿，封面照，周韵，韩程没来接自己放学，晚上可能也不能回来……梁青峰透露出的细枝末节拼凑出了一个可能，夏天不确定问道：&ldo;韩叔……是不是见我妈妈去了？&rdo;梁青峰没回答。夏天直接给周韵打了电话。出乎韩程意料的，周韵迟到了一刻钟，才出现在茶餐厅。虽然不耐烦等人，但对方是个女士，还是自己岳母，迟到的时间也不算太长，韩程把这点不快消化下去，待周韵走近，他彬彬有礼的起身：&ldo;周太太。&rdo;&ldo;不好意思，路上堵车了。&rdo;周韵歉然道，&ldo;该提前给你打个电话的，但……不好意思。&rdo;韩程绅士一笑：&ldo;我也刚到。&rdo;&ldo;不知道您的口味，我随便点的。&rdo;韩程让侍者给周韵换了已经放凉了的茶，&ldo;您看看再添点什么。&rdo;周韵有点心神不宁，摇摇头：&ldo;不用了，这些我都很喜欢……&rdo;周韵轻轻抚摸新换的精致茶盏，不自在重复道：&ldo;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了。&rdo;韩程微微蹙眉，有点摸不清眼前的情况。他原本以为周韵应该是怒气冲冲的。当初定下婚约时，双方曾约定好，这桩婚事有名无实，双方各取所需，彼此不影响不干涉，三年期限一到，各回各家。就因为周韵不放心，阮思和还几次三番的跟周韵保证，说韩程绝对不会对夏天做什么，但那份杂志上透露出的内容，显然已经越线了。周韵有多不放心自己韩程是清楚的，即使她涵养好，不欲在自己面前失态，但也不该是这个神情，这简直是，是……周韵眼神闪躲飘忽，忧心忡忡，担心的表情下，似乎还藏着几分惭愧。简直是做了错事后的自悔。周韵的反常，让韩程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。&ldo;是这样……&rdo;周韵好歹在交际场上走动了这么多年，她喝了两口茶，把脸上这些多余的表情遮掩妥当，尽力展现出&ldo;只是来闲聊几句&rdo;的安逸，&ldo;今天看了那份杂志，突然想起来，原来你跟夏天已经结婚这么久了，但咱们似乎还没好好的聊过。&rdo;韩程随机应变，也将自己的神情放松了些，点头：&ldo;每次见面的场合都不适合聊天，您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？&rdo;&ldo;没，没有。&rdo;周韵摇头，一笑，&ldo;说了，只是想起来没坐在一起好好说几句话而已。&rdo;韩程压下心中疑惑，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，真的和周韵聊着不痛不痒的话题，吃着茶点，耗费了半个小时的光阴。拖够了这个不至于仓促失礼的时间后，周韵借口彼此都很忙，起身，语气温和的同韩程告别了。从始至终，没提关于杂志的一句话。原本应该狂风暴雨一次谈话就这么食之无味的结束了。以韩程的精明，自然不难猜出，是梁青峰嘴不严，或是自作聪明做了些什么，但韩程来不及想怎么处置他，他更好奇的是……他是怎么做到的？或者说，夏天是怎么做到的？&ldo;我……跟我妈妈说，我在追求您。&rdo;晚上，韩宅，韩程把夏天叫到书房，还没等问话，心虚的夏天自己先怂的交底了。韩程皱眉：&ldo;什么？&rdo;&ldo;我跟她说，我喜欢上您了，很喜欢很喜欢，从来没这么喜欢过谁，我跟她说我向您表白了，但您拒绝我了。&rdo;夏天咽了下口水，&ldo;其实……情况本来也差不多吧，您确实拒绝确定关系啊。&rdo;韩程：&ldo;……&rdo;&ldo;我说我特别难受，问她该怎么办。&rdo;夏天尴尬道，&ldo;我妈妈也跟您一样，半天没说话。&rdo;韩程明白了。夏天釜底抽薪，把周韵最火大的&ldo;你这个老流氓怎么能勾引我小儿子&rdo;这一问题，三言两语，化成了夏天对自己的单相思。自己家的白菜斗志昂扬的要去主动拱猪，没管教好白菜的周韵顿时底气，没了发怒的立场。不光如此，夏天伤心的语气，无助的询问，更是让周韵不自觉的转换了立场，站到了儿子那一边。没有哪个母亲不愿意让自己孩子开心的。这样一说，周韵之前躲闪的眼神，尴尬的笑容，就都解释的清了。周韵脾气温和，明理是非，她那是在因为自己错怪了人而羞愧。儿子追求眼前的人不得，周韵那么疼夏天，不帮忙就算了，哪忍心再使绊子。故而一中午，周韵什么都没说，反而替自己儿子多灾多难初恋操心。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么一个不好搞定的呢。中午那半个小时里，周韵其实比韩程还焦心，还发愁。韩程想起中午时分，萦绕在他心头，让他最不安的一件事。这场谈判里，最大的变数‐‐夏天。韩程心中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侥幸。韩程沉声道：&ldo;你妈妈就这么信了？&rdo;夏天一顿，避开韩程目光灼人的视线，低声道：&ldo;她肯定信，因为……我以前从来不会对她说谎。&rdo;韩程心里顿时像被谁用小针刺了一下似得，丝丝拉拉的疼了起来。韩程也是幼年丧父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，对从小相依为命的妈妈说谎，不是那么容易的。&ldo;为了你，我都……&rdo;夏天眼眶红了些，他侧过头去，深呼吸了下，压抑着哑声道，&ldo;韩程，你是不是还觉得，我对你是一时兴起，三分热度？&rdo;夏天一句话直直戳进韩程心底，像把刀子似得，扎的韩程心口骤疼。想想连日来的举棋不定，想想这些日子扰的他不得安宁的那个至关重要的&ldo;变数&rdo;，再看看眼前竭力克制着自己眼泪的夏天，多日来打在心底的重重枷锁顷刻间土崩瓦解。夏天远比他想象的要果敢，要坚强。在韩程以长辈自居，优柔寡断的时候，小他十四岁的夏天，已先他一步为自己以后的漫长人生做出了决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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