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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宋之问撇嘴一笑。

&esp;&esp;韦氏的底细他打听的清清楚楚，出身高贵不错，姿容明艳不错，性情勇毅也不错，三条加起来，在高门贵女中就算很突出了，但她于政事朝局并没有独到见解，不然当初，李显也不会授人以柄，闹出‘以江山赠送岳丈’的大笑话。

&esp;&esp;“六年前李旦被废，降为皇嗣，更名武轮，然后圣人以周代唐。从此，国朝万千的规矩都改了，但并未改立储君，也未废除皇嗣……他到如今，法理上说，还是继承人！”

&esp;&esp;——什么？

&esp;&esp;韦氏诧然的目光落在宋之问脸上。

&esp;&esp;难道李旦还在这局里有一丝丝些微的可能性？

&esp;&esp;照她想来，女皇不在意李旦，彻底轻视，所以连贬黜出京的刻意打压都不需要，随便扔在哪个犄角旮旯就完了。可按宋之问的描述，在继承顺序上，竟是未废的皇嗣比已废的国君更靠前。

&esp;&esp;韦氏顿时忧虑，再看宋之问，目光就多了一分猜测。

&esp;&esp;这主簿生了一张英俊但阴郁的面孔，轮廓鲜明，眼窝深邃，有种郁郁不得志的安静，但说起话来，神情诚恳真挚，又很能打动年长女性，引发爱护之心。

&esp;&esp;几番相处，她倒是看明白了他的质地，说起来，李旦与他将好是两个极端，一个深沉内敛，很难被人影响，一个摇头摆尾，步步都想走捷径。

&esp;&esp;“狄仁杰自提拔至中枢，数次为皇嗣在殿上与圣人争执，一步不让，若非他坚持，恐怕皇嗣早已被废。”

&esp;&esp;“皇嗣的脾气我知道。”韦氏哂笑一声，懒得多费口舌。

&esp;&esp;“关了十余年，旁人是把刀子就钝了，他定然愈加锋利。呵，圣人绝不会传位给他的。”

&esp;&esp;宋之问愣住，没想到韦氏这样快人快语。

&esp;&esp;按她言下之意，李显胜出李旦处竟就在于平庸懦弱！

&esp;&esp;这不止打了李显的脸，更暗指女皇嫉贤妒能，容不得强人做储君，威胁她晚年生涯。

&esp;&esp;韦氏能说出这番话，便可知并非平庸之辈，想到方才故意吊她胃口的做作，都被她看在眼里，早看穿了，宋之问不由得有些脸热，再开口时诚恳许多。

&esp;&esp;“下官也是这样想。不过，就算单论武姓亲王，也不止魏王武承嗣与梁王武三思，还有太平公主的驸马，定王武攸暨。”

&esp;&esp;“他更不算数！”

&esp;&esp;韦氏广袖一挥，直白道，“能封王，只因圣人宠爱太平罢了。不然，同是亲王，为何他的官职比武承嗣、武三思差一大截呢？”

&esp;&esp;“是是，也正由此可见，圣人唯我独尊，最爱打破陈规陋习。”

&esp;&esp;宋之问捋着胡须娓娓道来。

&esp;&esp;“所以下官以为，传位女主并非绝无可能，还政李唐，亦早早留有余地。”

&esp;&esp;韦氏不料他有此宏论，诧然僵住。

&esp;&esp;京中传言狄仁杰说服了女皇还政李家，兹事体大，连房州偏僻遥远，也隐隐有些躁动，但韦氏并不意外，母子连心，儿子总胜过侄儿，窗户纸捅破了原没什么，不过提出太平，就令人咋舌了。

&esp;&esp;太后专权古来有之，并不稀奇，但女皇不满足于垂帘听政，以六十七岁高龄篡朝夺位，称帝改元，比别的太后多走一步，才是世所罕见的奇人异事。韦氏二十出头就被这位强硬的婆婆狠狠磋磨过一遍，不敢想象世上还有，那她的力气该往哪里使呢？

&esp;&esp;“这几年神都可有什么新闻没有？”

&esp;&esp;瑟瑟沾了一点残茶在案台上画圈圈，迂回的问。

&esp;&esp;“倒没有什么新闻。”

&esp;&esp;宋之问这回摊开来如实相告。

&esp;&esp;“武家本属寒门，骤然拔至极高处，难免失措。魏王早年在岭南便惹出过弹劾，去岁又强要尚书左司郎中家的美貌婢女，郎中力不能抗，写诗讽喻，婢女闻之羞愧难当，竟至投井。”

&esp;&esp;“竟有这样丑事？”

&esp;&esp;韦氏很鄙夷，“欺男霸女，直如匪盗！”

&esp;&esp;瑟瑟倒是并不意外，嗤了声道，“才洗干净脚上岸，自是如此。”

&esp;&esp;宋之问抬起眼，为这句话对她刮目相看。

&esp;&esp;她是圣人的亲孙女不假，但早已失去帝位庇护，本当习惯看人脸色说话，比如高宗萧淑妃的两位公主，深宫囚禁数十年，貌已痴傻，放出去也是废人，而眼前这个小姑娘，不单容质秀绝，言语间更有一股‘舍我其谁’的匪气。

&esp;&esp;之前府监随口点评，说李四娘美艳却悍烈，实在难得，宫门前宋之问匆匆一瞥，以为不尽不实，坐下来细看，才服气还是府监眼光独到。

&esp;&esp;“出了事，旁人总要收敛，魏王却反过来构陷苦主，硬把郎中逼死了。”

&esp;&esp;宋之问瞄一眼瑟瑟，看她含着笑不予点评，又道，“反倒是梁王武三思，行事丁是丁卯是卯，家风清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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