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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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3节（第3页）

&esp;&esp;“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呀？”怕他老了耳朵背，翟辰特意提高了音量。

&esp;&esp;“俺在这儿看仓库哩，这里头的东西可值钱啦！”老头抓起一把黑色碎末，宝贝似的举给翟辰看。他的手背上，也有坑坑洼洼的疤痕，跟脸上的一样。

&esp;&esp;“这是什么？”翟辰问他。

&esp;&esp;老头猛地缩回手，似乎怕翟辰抢，神神叨叨地把黑石子装进军大衣的口袋里：“可不敢说哦，死啦，都死啦，有鬼缠着哩。”

&esp;&esp;翟辰听到这话，眉梢一跳：“谁死了？”

&esp;&esp;老头惊恐地左右看看，用污黑的手指点点鼻子，神神秘秘地小声说：“我呀，我死了。”

&esp;&esp;翟辰：“……”

&esp;&esp;这人已经完全失了智，说话前言不搭后语，认真问他问题的自己仿佛是个傻子。确认自己没把人家踢出什么问题，翟辰站起身关了手电离开仓库。再往后面就是院墙了，还有一个古老的停车棚，供员工停自行车的那种。一眼望到边，没什么稀奇的。

&esp;&esp;天空有些阴沉，乌鸦从后面的荒草丛中扑腾起来，发出嘶哑的叫声。那人还在亮堂的地方坐着，看着他痴痴地笑，一声一声喊着“阿明”。配合起来，颇有几分恐怖片的感觉。

&esp;&esp;翟辰重新回到前院，站在中间看那栋办公楼。

&esp;&esp;五层的老式办公楼，方棱四正没有什么花哨装饰。窗户用的还是上个世纪流行的茶色铝合金窗，基本上都破了。大楼内部黑黢黢的，窗洞就像是一只庞然巨兽身上的疥疮，密密麻麻让人看了难受。藤蔓満布的外墙瓷砖上，依稀可辨几个掉漆的大字——高远矿业。跟照片上的大楼别无二致。

&esp;&esp;翟辰面朝着办公楼倒着走，试图寻找照片中的视角位置。照片中并没有旗杆，说明那个角度看不到升旗台，翟辰一直退到大门口，才找到了那个方位。

&esp;&esp;那就是说，拍照的人当时是站在门口的。

&esp;&esp;翟辰举起手机想拍张照，为了找角度又退一步，冷不防绊到了地上的钢筋，一个踉跄往后倒，忽然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扶住了腰。他吓了一跳，条件反射地回身攻击，却瞧见一张熟悉的俊脸，正是本应在市中心办公楼吃午饭的高雨笙。

&esp;&esp;翟辰很是意外，赶紧收手站直了身体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
&esp;&esp;高雨笙语速有些慢，或者说有些艰难：“我见你来了。”他手中攥着开了亲密共享的手机，薄唇轻抿，脸色苍白。

&esp;&esp;翟辰见他这副模样，顾不得多问，一把拉住他：“这儿什么都没有，我们去吃饭吧。”故作轻松地想带他离开，不料却被轻轻甩开了。

&esp;&esp;高雨笙走到那断裂的小门口，抬头直直地看着办公楼的顶部，抬手拍了一张照片。角度与那张匿名邮件里的照片几乎完全一致，看着就让人窒息：“我记忆里的，就是这个角度。”

&esp;&esp;“！！！”翟辰惊了一下，快步走到他身边，抬头向上看。这句话里的含义，让人不寒而栗。小时候的高雨笙就站在这个位置目睹妈妈跳楼，而拍照的人正在他身边！

&esp;&esp;“谁带你来的？”这地方离市中心那么远，八岁的高雨笙不可能自己跑过来。哪个人这么狠毒，专门带他来看母亲跳楼！

&esp;&esp;当时叶蓉已经把他送回了高家，是爸爸带他来劝妈妈别跳，还是别的什么人带他来看妈妈死？后一种猜测让翟辰感到无比恶心，恨不得抓着那个人在地上左右摔打一万次。

&esp;&esp;高雨笙摇了摇头：“我想不起来，只大概记得那人说了一句话。”

&esp;&esp;“什么？”翟辰绷紧了身体，直觉那不是什么好话。

&esp;&esp;“你不是要找妈妈吗？你妈妈在那里呢。”高雨笙模仿着当时的语气，恍惚地指向大楼的边缘。他想不起来，那个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。那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幕，模糊不清，却震耳欲聋。

&esp;&esp;“王八蛋！”翟辰气得猛踢一脚铁栅栏门。

&esp;&esp;雪满头（5）

&esp;&esp;这句话就像诅咒，一直存在于高雨笙的潜意识里。如今跟画面连接了起来，伤害力几乎是爆炸式的。

&esp;&esp;翟辰发完脾气，猛地想起这茬来，双手扶住高雨笙的肩膀，逼他看着自己：“天赐，听着，这事不一定就是我们想的那样。”

&esp;&esp;“那是怎样？”高雨笙把目光集中到翟辰脸上，那一阵一阵的窒息感好了许多，顿时不舍得移开了。

&esp;&esp;“也许，妈妈当时并没有跳下去，她看到你说不定就回去了。去世，可能另有原因。”翟辰一脸正直地胡扯八道，告诉他看到的不一定就是最后的画面。

&esp;&esp;这相当于在心理上是个缓刑，主要是此情此景之下，要快点把高雨笙拉出来。等远离这个环境了，再详细说不迟。这是基于当幼儿园老师学的那点微末的心理学知识做出的判断。

&esp;&esp;高雨笙的脸色好转了一些。虽然明知道翟辰是在哄他，妈妈肯定就死在那一天了，不然他也不会反复做那个噩梦。但这样的安慰还是很有效的，尤其这话是从翟辰嘴里说出来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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