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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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玉芬平时极随和，也很主动勤劳，保姆的本意是催促她一起去打扫卫生，结果碰了一鼻子灰，不高兴，回头就跟罗玉芬婆婆告状，说罗玉芬不愿意打扫，还冲她发火。婆婆一下子火了，跑到楼上指着罗玉芬的鼻子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，什么难听的话都数落出来了：作为一个女人，好逸恶劳，不顾家、不管孩子、不赚钱，就知道吃闲饭白花钱，就知道自己玩，就知道往娘家扒拉东西，完全不懂得感恩，比猪狗畜生还不如……数得她一无是处。罗玉芬几乎要把自己的牙根咬裂，她满脸都是泪痕：&ldo;我过了年就去上班!&rdo;婆婆双手叉腰，斜眼看着她冷笑：&ldo;你上班?你能干什么?你有什么本事?连老公孩子都伺候不好，你还能做好什么?不是我看不起你，你出了我黄家的大门，你要是能养得活自己，我就管你叫婆婆!&rdo;罗玉芬忍不住哭着说：&ldo;什么话都是你说的。我不上班，你嫌我花你家的钱了，我上班，你又说我没照顾好你儿子孙子!我怎么做都是错的!&rdo;&ldo;你没做好，当然就是错的!还不让人说你吗?&rdo;婆婆尖锐地说。&ldo;我就要去上班，不给你们家做牛做马!&rdo;罗玉芬终于硬气起来，说了一句重话。&ldo;我看你出去玩了一趟，心就野了，是不是在外面勾搭了野男人，所以想着出去私会!我们黄家就没有你这么不检点的女人。你真是气死我了，阿建呢，叫阿建回来收拾这个女人!&rdo;黄家是个暴发户，黄老太太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市井女人，到了这个年纪，家境让她底气十足，自信心爆棚，目空一切，对任何人都横挑鼻子竖挑眼，更何况是懦弱无能的罗玉芬，她就没瞧得上这个儿媳妇一星半点。罗玉芬气得浑身哆嗦，用力将婆婆推出去：&ldo;你出去，你出去!我懒得跟你说话!&rdo;然后用力关上房门，气得使劲用脑袋撞门，她这是作了什么孽，嫁了这么个人家。这下老太太如火山爆发，撇着腿，插着腰，还不断用脚踹门，在门外骂罗玉芬偷人养汉，败坏门风，要拖出去沉塘。屋里罗玉芬的两个儿子吓得抱着妈妈的腿哇哇直哭，罗玉芬也搂着两个儿子嚎啕大哭。这时门被踹开了，黄建功瞪着血红的牛眼，不由分说，抓起罗玉芬用尽全身力气扇了几个耳光，打得罗玉芬鼻子嘴巴都淌下血来，这还不够，抓着她脑袋用力往墙上撞去：&ldo;死女人，贱女人，看我不弄死你!我黄建功什么时候让人这么欺负了，居然被戴了绿帽子，你给我去死吧!&rdo;声音尖锐得都变了调，说完抬起一脚，就将人踹飞出去两米远。罗玉芬被打得脑子都懵了，半点都没有反抗，张嘴一吐，吐出一口血来，两个孩子吓得两声音都没有了。门口的黄老太太也吓了一大跳：&ldo;阿建，你不要把人打死了!&rdo;暴虐的黄建功这时才喘了一口气，他伸手指着地上的罗玉芬，厉声吼：&ldo;婊子，贱人，你说你今天去哪里了?你是不是去海霸王勾引男人去了?&rdo;罗玉芬躺在地上只有出气的份，没有进气的份，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，她不过是去参加了一次同学聚会，和于路连话都没说上，结果就遭此毒手，真叫她死不瞑目。她咳了几声，吐出一口血来，没有说话。两个孩子吓得哇哇哭，被黄老太太牵走了，临走还交代儿子：&ldo;阿建，她虽然该打，但是你千万别把人打死了啊，教训一顿就算了。&rdo;这老太太虽然跋扈，也还是知道杀人偿命这回事的，生怕儿子闯下大祸。黄建功坐在c黄边，冷冷地看着罗玉芬：&ldo;贱人，我看你日子过得太清闲了，有功夫去勾引男人了。&rdo;罗玉芬吐出三个字：&ldo;离婚吧。&rdo;黄建功冷笑一声，面目狰狞：&ldo;除非你死了!&rdo;罗玉芬闭了一下眼睛，动了一下，从地上挣扎着起来，黄建功冷冷地看着她的动作，没有作声。罗玉芬爬坐起来，喘息了许久，终于站了起来，缓缓走到窗边。黄建功冷笑一声：&ldo;你想跳楼是不是?你要是有本事跳，我跟着你姓罗!&rdo;罗玉芬拉开窗户，站在窗子边看了许久，然后抓住窗框，使出全身力气往下一扑，黄建功瞪圆了眼，猛地扑上去，但是人已经掉下去了。这是三楼，罗玉芬直直地砸在楼下的台阶上，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，却是她短暂而沉闷的一生发出的最大声的抗议和哀鸣。黄建功惊恐地嘶吼起来：&ldo;阿芬!&rdo;本来是祭灶神过小年的日子，家家户户都很热闹，黄家彻底热闹了。于路知道这事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，还是从服务员阿姨嘴里听到的：&ldo;阿路，你知道吧?罗茂刚家的阿芬跳楼了。&rdo;于路当时正在切菜，差点切中了手指头，他放下刀，看着阿姨：&ldo;阿姆，怎么回事?阿芬怎么了?&rdo;三个阿姨都挤在厨房里，大家都叹气，一个阿姨说：&ldo;说是昨天跟她老公吵架，气着了，从三楼跳了下去。没死，内出血严重，现在还在市里医院抢救，脑子也受伤了。&rdo;&ldo;是啊，听说是黄建功看着她跳的，他都没去拉吗?真是作孽啊，阿芬那孩子多好的一个姑娘啊。&rdo;&ldo;我看阿芬就是被罗茂刚和李秋莲逼死的，要不是他们贪财，阿芬怎么会嫁到黄家去。黄家那么有钱，明显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的，阿芬那么柔顺的脾气，去了不是受罪吗?&rdo;&ldo;……&rdo;几个阿姨全都是于路同村人，对罗玉芬的底细知道得再清楚不过了，这会儿说起来，无不惋惜叹息。于路控制不住全身发抖，黄建功那个畜生，要不是逼到绝境了，阿芬怎么会寻死，他拿起刀子，&ldo;咚&rdo;一声用力砍在砧板上，声音之大，把厨房里的人全都惊住了，大家都安静下来，看着于路。阿海看着于路，走过去，发现那块砧板已经裂开来了。他伸出手，掰开于路的手指头，将刀子拿了过去，伸出胳膊，拍了拍他的肩：&ldo;人没死，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，楼层不高，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的。&rdo;于路低头看了一下案台上的砧板，换了另一块，从阿海手里拿回刀子，拿了一块肉，&ldo;咚咚咚&rdo;开始用力剁起来，好像那是黄建功的肉一样，要剁个稀巴烂。阿海见他这样，也不说什么，对几个阿姨说：&ldo;没事了，你们出去吧。&rdo;回头对于路说，&ldo;你别剁猪肉了，剁一下鱼肉吧，晚上好给阿冰做鱼饼吃。&rdo;于路原本一腔愤懑，听见阿海这么一说，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：&ldo;你就知道吃!&rdo;阿海摊手：&ldo;我是个厨子，要是不知道吃还怎么混。&rdo;他麻利地从水池里捞出两条两斤重的鲮鱼，去鳞，去内脏，去头，去骨，将批下来的鱼肉放在于路的砧板上：&ldo;切吧。&rdo;于路看着鱼肉，提着刀子开始剁鱼肉，开始还是切肉，剁得也不快，后来越来越快，也越来越用力，声音从&ldo;叮叮叮&rdo;变成了&ldo;咚咚咚&rdo;，一边切一边骂：&ldo;操他妈，狗杂种，畜生，人渣，杀人犯……&rdo;阿海看着他：&ldo;你信不信阿冰今晚上吃了鱼饼，也会这么骂人了。&rdo;&ldo;放屁!&rdo;于路不客气地回他。阿海说：&ldo;你没听过《国王长着兔耳朵》那个童话吗?&rdo;&ldo;什么跟什么?&rdo;于路皱起眉头。阿海说：&ldo;你很难过?&rdo;于路愣了一下，明白阿海的话，沉默了片刻：&ldo;她的脾气一向都很好，人很善良温和，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上了，肯定不会自杀的。&rdo;&ldo;她以前是你的女朋友?&rdo;阿海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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