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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长情点了点头。虽然她还是龙源上神时，他对她极尽调侃之能事，但当她回归本源，他便是她座下弟子，久别重逢再次相见，必要的礼数不能少。

&esp;&esp;看看这张脸，在去北海瀛洲的路上总是隐隐觉得相熟，原来早就有了渊源。当初她手下十二弟子，她最看重的就是这螣蛇。麒麟族玄师的选定是上天所授，即便十二星次比她年长，也必须臣服于她。作为祭司，她无疑是合格的，但作为女人，她也有她个人的心思和喜好。有些情愫，碍于地位不可言说，时候一长便深埋心底，化成坚硬的核。当她是龙源上神，神识没有清醒，可以遵从本心；但当她成为玄师，那么一切就要回到正轨，上峰和下属，丝毫不能乱。

&esp;&esp;她说免礼吧，“司中这些年辛苦了。”

&esp;&esp;椐木留下的伤令他无法稳稳站立，他想说什么，嘴唇翕动了几下，一头栽倒不省人事了。

&esp;&esp;没办法，她只好叼起他，将他甩到背上。黑暗合围的环境里，真身行动比较方便，连夜视的能力都比人形时强。她在那窄窄的通道飞速奔跑，离和庚辰约定的五个时辰差不了多少了，再慢些恐怕不能全身而退。

&esp;&esp;这阴墟是个见鬼的地方，每一处看上去都差不多。要不是进入沼泽前做了记号，恐怕跑断肠子也难离开这里。

&esp;&esp;猛地一个冲刺，天地豁然开朗，干净的空气瞬间充盈进肺底，那种感觉仿佛重返人间。她扭头叫伏城，“醒醒，我们出来了。”

&esp;&esp;伏城艰难地喘了口气，“重见天日了，我以为还得再等上三年五载……”

&esp;&esp;这是赤裸裸对她能力的否定么？长情故意颠腾了两下，果然听见他嘶地吸了口凉气，她心下痛快，脚步却放得愈发轻了。

&esp;&esp;逃出阴墟后一刻都不敢逗留，穿过金刚轮山的那条通道时，地上积雪还没有消散。她边跑边回望，被冻住的小仙们依旧定格在原地，神识应当是有的，只是无法动弹罢了。

&esp;&esp;一路向东，朝着月火城旧址的方向。目标是坚定不移的，但伏城受了伤，还是跑不了多远。

&esp;&esp;路过一个不知名的山头，山脚下有一湾湖，月亮悬在天上，湖在月下漾着粼粼的波光。长情才发觉自己身上有多黏腻，那些沼泥都风干凝结了，她满头满脸的污垢，堆积在身上实在不太好受。伏城也需要喝点水，休息一下。于是她降下云头落在湖边，小心翼翼趴伏下来，让他顺势滑到地上。

&esp;&esp;湖边有棵树，叫不出名字，枝繁叶茂，挂满了紫色的花。她本想把人架起来，好让他背靠大树。但定神一想又不行，没有衣裳蔽体，她无法变回人形。

&esp;&esp;怎么办呢，是个难题。摘片树叶吹口仙气，变一切所需之物，在混沌神兽这里基本属于扯淡。他们更适合直截了当的做法，比如抓只野兽扒个皮什么的。视线转啊转，最后落在了伏城身上，他一身是伤，但穿戴整齐。拽了拽裤腰，发现缚裤里面还有纱罗长裤，她露出了欣慰的微笑。

&esp;&esp;伏城还是有意识的，在那虎爪拉扯他裤腰时，坚决死死拽住了，“座上……你这是为何？”

&esp;&esp;长情没有正面回答他，只道：“司中，你渴吗？本座给你舀水喝？”

&esp;&esp;上神辟谷，水还是要喝的，几昼夜下来口干舌燥，听她这么说，便点了点头。

&esp;&esp;麒麟的一双前爪举到他面前，“你看本座不变回人形，就没有办法给你舀水。变回来没有衣裳可穿，玄师的脸面岂不丧尽？所以本座要借用你的衣裳，还请司中不要吝啬。”

&esp;&esp;螣蛇上神已然呆住了，皱着眉看她，不知该如何回答。斟酌再三，也是没办法的事，毕竟女人比男人更不便，总不能看着玄师赤身裸体吧。

&esp;&esp;玄色的袍子叠好放在岸边，长情舒舒服服蹲进了湖里。湖水清澈，一波一波轻拂在肩头，能让人暂时忘了俗世的纷扰。

&esp;&esp;水声潺潺，在深寂的夜里分外清晰。伏城面树而坐，听觉异常灵敏，即便不用看，也知道这是掬水泼身的动静。他咬了咬牙，静气凝神闭上眼，男人光膀子没什么了不起，只是在玄师面前如此失仪还是

&esp;&esp;无论搁到哪个世界哪个朝代，光着身子招摇过市，总是件令人尴尬的事。

&esp;&esp;长情倒还好，安安心心裹着衣裳，就算衣袍宽大了点，自我感觉也很良好。她甚至发出赞叹：“本座竟从来没有发现，大衣裳比合身的衣裳穿着更舒服。司中将来要是有机会的话，一定要试试看。”

&esp;&esp;伏城那张无喜无悲的脸，依旧不带任何表情，精着上身神情严肃，看上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感。

&esp;&esp;长情道：“怎么？司中有异议？”

&esp;&esp;他说：“弟子不敢。”转过头看她一眼，大约所有男人面对那个赤身穿着你衣裳的女人，都会产生奇妙的困顿。若是至亲至近的人倒还好，像他们这样的关系，实在会牵扯出点暧昧的误会来。

&esp;&esp;万年前的玄师，曾经是城主之下最高贵的人。她掌管麒麟族日常事务，四海八荒但凡是地面上的一切，皆听她调度指挥。十二星次是她得力的助手，各自都有驻守的领地，即便身在万里之外，只要玄师殿中传出政令，赴汤蹈火也必须完成。

&esp;&esp;权力中央的那个女人，有谜一般的魅力，他们像仰望神祗一样仰望她。玄师其实也是个有趣的人，她并非是毫无感情的机器。私下接触时，她至少是鲜活且有人情味的，虽然时刻都彬彬有礼。

&esp;&esp;可惜神族挑起的战争，带来了无尽的污秽和杀孽。麒麟的热血遍洒大地，从最初的谈和求生，到背水一战，所有人都承受着无比的压力。最后城主陨落，玄师魂飞魄散，所幸还余一丝残念，寄生在龙脉中颐养。一万年过去了，创造出一个崭新的她，眉眼虽不尽相似，但觉醒后逐渐已有了玄师当年的风采。他望着那张脸，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。这一万年太难了，坚持到今日，总算没有辜负城主与月火城。

&esp;&esp;他脸上的神情变幻，每一帧长情都看在眼里。他是个感情不外露的人，所以很快别过脸，静待唇角的酸楚消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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