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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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名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夜里，半旧小区的一室一厅房屋里，灯光不甚明亮，洗衣机绞着地下水沟味的衣服，发出咣当响声。

&esp;&esp;洗完澡穿着背心短裤的女人走出来，拍打洗衣机几次，那声音都不消散，心头纳闷，这台洗衣机还很新，怎么也赶今天出状况？

&esp;&esp;回头就看到小孩趴在瑜伽垫上，抱着那本读书识字画册已经睡着了。

&esp;&esp;她眼里闪过一丝狐疑。

&esp;&esp;之前住的那个低廉租金的二十平米小屋子，老让她感觉家里多了人。

&esp;&esp;应该是错觉，她的人生冒然加进来一个同吃同住的人，才会产生不适应感，那些异常的蛛丝马迹，最后也发现是她和小孩交织留下行为痕迹。

&esp;&esp;再说，小孩天天在家里，安然无恙，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？

&esp;&esp;但她还是搬了家。

&esp;&esp;喂过小孩米汤的邻居可能认为她有虐待倾向，老找机会来探望小孩，渐渐地，邻居眼里出现了困惑。

&esp;&esp;不是对她，而是对他。

&esp;&esp;“你得带他去医院检查。”邻居有一天跟她说，“就怕是那些受过辐射的人生的小孩，要真是，你养到后面就竹篮打水一场空，还得把自己给赔进去。”

&esp;&esp;灾后生存环境最大的阻碍，就是个别辐射区域，就跟埋伏在城市周边的地雷似的，防不胜防，经历过幽灵辐射灾难的人们，如今依然谈“辐”色变。

&esp;&esp;没过几天，小区就入驻了一只医疗队，他们逡巡式为城市居民提供义务身体检查。

&esp;&esp;说是检查身体，其实就是排查辐射伤患者。

&esp;&esp;那些排查出来的人会被送往哪里？会被救治吗？还是就像进入养老院，被集中处理？

&esp;&esp;她在楼上通过网络怎么也查不到相关信息，小孩就在她怀里，她走下楼，几分钟，也许就能知道想知道的，理智也告诉她不能逃避。

&esp;&esp;可她怕那些答案，怕知道怀里的温暖身躯命不久矣。

&esp;&esp;他是那么乖巧，除了太能吃，不爱哭，也不爱吵，她工作那么忙，他几乎是自己照顾自己。

&esp;&esp;想着想着，她就挣扎出了眼泪，胖乎乎的小手就在她脸上抹来抹去，胖手主人丝毫不关心自己的命运，只被她的眼泪吸引。

&esp;&esp;最后她为那张无忧无虑的小脸破釜沉舟，一口气抱他下楼。

&esp;&esp;现场结果就出来了，小孩很正常。

&esp;&esp;她问为什么小孩会长那么快。

&esp;&esp;“现在的小孩十一二岁一米七大有人在，可长的是外表，内心还是小孩，不要搞歧视嘛。”这是医生的回答。

&esp;&esp;是吗？

&esp;&esp;但通过这次惊吓，她也生出了防备心。

&esp;&esp;随后就搬了新住处，她谨慎为他安排外出接触机会，以及接触的人。

&esp;&esp;他似乎在她的安排下越长越有些拘谨，她自恃为擅于察言观色的人，却逐渐发现一个尴尬的事，她很难察觉到这几个月大的孩子有情绪波动。

&esp;&esp;但他今天是真的高兴吧？

&esp;&esp;进门当她先递过去的是一只波板糖，等着他从地板上起来抱住她腿，在她垂下的脸上落下一个甜甜的亲吻，然后她抱起他亲回去，说些“你真是我的福星”之类的话——落空了，他坐在地板上，打着呵欠，动都没动，与往常相比有些无神的眼睛忽然一亮，却是牢牢锁住挂她手腕上的图书超市的袋子，显然不把她的亲热和波板糖放眼里。

&esp;&esp;看来下午给他吃太多了。

&esp;&esp;她收回波板糖，带着画册在屋子里转悠，就是不给他，任那小脖子像长颈鹅跟着她转。

&esp;&esp;“妈妈”看见她拿起衣服要进卫生间洗澡了，连带画册也要带进去，他才奶声奶气地轻唤她。

&esp;&esp;就见拿着换洗衣服的女人马上丢开衣服，寒冰龟裂，笑逐颜开跨到他面前，把波板糖递给他。

&esp;&esp;“吃下去。”

&esp;&esp;小孩第一次吃波板糖，含到嘴里，竟觉得硬，再加上她日常叮嘱他爱惜牙齿，就老实地慢慢舔起来，大人手掌大的波板糖，舔得好不费劲。

&esp;&esp;看那张辛苦舔舐的脸蛋上糊满五彩斑斓的糖液，她也不给他擦脸，而是露出越来越满意的表情，就像看到一幅千金难买的童真画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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